赶赴长安试图出仕。如今作为江南领袖的萧瑀便是两地门阀于朝中的代言人之一——另一人是英国公李勣。
萧瑀这个时候自后门而来,能有什么要事?
简直昭然若揭……
所以见与不见,于志宁一时间有些犹豫。
不过稍许之后,他便颔首道:“你亲自去请到书斋来。”
于立政迟疑一下,张口欲言,却终究转身退出。
他如今乃是太仆少卿,也算是朝廷当中有头脸的人物,对于朝局之紧张自然知之甚深,也能预测萧瑀登门之意图。
但就算他反对父亲靠近晋王,又岂能劝其打消主意呢?况且事情走向之好坏,眼下也无可预测……
……
“时文兄登门,令于家蓬荜生辉,幸甚,幸甚!来来来,快请入座,喝口茶解解渴。”
于立政将萧瑀引入书斋,见到两人相互见礼寒喧,知道有机密之事商谈,便告退离去,亲自站在门外守着,以免隔墙有耳。
书斋内,两人他态度亲切的寒喧一番,分别落座。
于志宁呷了口茶水,便即看向萧瑀。
萧瑀也不啰嗦,开门见山:“愚兄今日前来,实是受晋王之托。最近局势紧张,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盯着殿下,殿下分身乏术,更不愿给燕国公你招惹麻烦,故而命愚兄跑这一趟。”
他没说前来所为何事,但其中之意,昭然若揭。
于志宁蹙眉沉思,手掌下意识的将茶杯攥在手心……
他明白晋王对招揽洛阳于氏的迫切。
作为东宫文官之领袖,他、陆德明、孔颖达三人皆乃当世大儒,闻名天下、德高望重。
然而境遇却各自不同。
陆德明出身吴郡陆氏,远处江南,朝廷之掌控有所不及;孔颖达祖籍冀州衡水,背后站着的却是整個曲阜孔氏。这两家皆乃簪缨之族,源远流长、文学著世,远非出身鲜卑的洛阳于氏可比。
所以三家之中,洛阳于氏居于末位。
但是那两家正因名声冠绝当世,却也受到名声所累,不可能轻易放弃东宫、改投门庭。
只要洛阳于氏能够背弃太子转投晋王,对于晋王声望之助力不言而喻,此消彼长,局势愈发对晋王有利。
于志宁不需要考虑太多,既然萧瑀亲自前来便彰显了晋王的诚意,至于详细的条件自可日后慢慢磋商,所以他很快下定决心。
“晋王仁孝,吾辈皆知,洛阳于氏能效犬马之劳,虽死亦无恨矣!”
于志宁诚意满满,斩钉截铁。
反倒是萧瑀愣了一下,原以为此来要费尽唇舌,还不一定能够成功,毕竟于志宁乃是太子极为信任的帝师之一……
但旋即便大喜,笑道:“燕国公此番忠心,晋王殿下必然深有感触,日后也定会借重洛阳于氏,洛阳于氏稳固朝堂、重振声望之日不远,或可成为关陇门阀之领袖。”
不过于志宁却并未糊涂,他虽然接受晋王的招揽,但却也有一事不解:“陛下之国策乃打压门阀、扶持寒门,不愿门阀垄断朝政之局面出现。晋王殿下若试图以门阀为根基争储,岂非与陛下之国策相悖?”
自贞观以来,李二陛下一直奉行削弱门阀之国策,而任何一个帝王最担忧的便是“人亡政息”,继位之君若全盘推翻此前之国策,对于先帝名声之打击极其巨大。
毕竟任何一项国策之施行都逃不过舆论的导向,“排斥异己”乃是必然,想要施行新政,必须将先帝旧政冠以错误之名,予以废除。
李二陛下乃一代圣主、雄才伟略,焉能愿意成为被“改弦更张”而确定错误的那一个?
萧瑀微微一笑,信心满满:“燕国公所虑之事实有必要,但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往陛下打压门阀是不希望皇权倾颓,致使朝政落入门阀之手,以免重现前隋旧事。太子优柔寡断,纵使没有门阀亦会出现权臣,故而欲予以废黜。但晋王若想取东宫而代之,又怎能不指望门阀之力呢?所以只要陛下册立晋王为储,便等同于默许了门阀力量重新主导朝堂,毕竟门阀相互制约,可以为帝王所掌控,而权臣之祸却远甚门阀!”
前隋旧事不远,杨坚便是以权臣之身份欺负北周的孤儿寡母取而代之,李二陛下岂能记不住?
与其纵容权臣使得皇权陷入灭亡之虞,还不如容许门阀重新回归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