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王瘦石喊了进来。
神情委顿道:“朕有些精力不济,将丹药呈来。”
王瘦石犹豫了一下,躬身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何不沐浴之后就寝,这些公务待到明日处置?丹药虽好,但不能常服,恐有损脏器。”
谷踣</span> 那东西虽然提神醒脑效力很好,但明摆着是透支身体,以往陛下只是偶尔服侍,身体尚可承受,但最近可能是压力太大,服食的间距越来越短,有些时候往往一日里要服食三五次,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
李二陛下强打精神,不耐烦道:“朕心中有数,你毋须多言!”
不仅朝臣与他离心离德,连身边的内侍都不听话了?简直混账!
“喏!”
王瘦石不敢多言,赶紧退去一侧房间,取了一个锦盒过来,从中拿出一颗通体火红的丹药双手呈递给陛下,又倒了一杯清水,服侍陛下将丹药服下。
稍倾,李二陛下脸颊浮现两抹酡红,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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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公府上,窗外大雨如注,一个铜火锅放在桌上独孤独孤冒着热气,羊肉的香气四溢。
萧瑀举杯敬了对面的岑文本一杯酒,饮尽之后唏嘘道:“年纪打了肠胃不行,实在不该贪嘴吃这个。”
岑文本将筷子伸进火锅里,没砰羊肉只是捞出一筷子青菜放在盘子里,蘸了酱料送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汗,笑道:“此等卑劣之食法,实在有悖吾等君子之身份修养,如蛮夷胡虏一般。不过偶尔为之,倒也酣畅淋漓。”
两位帝国重臣、文官领袖,居然于大雨之夜凑在一处下火锅,言谈惬意、心情颇佳。
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此等吃法肠胃受不住,两人都只是浅尝辄止,让侍女将火锅、菜肴撤下,沏了一壶茶,屏退侍者,靠在窗前饮茶。
萧瑀呷了口茶水,问道:“对于今日房俊、李靖上疏请辞之事,你认为是否东宫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门下省乃朝堂中枢,不知多少人的眼睛都时时刻刻盯着,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各方皆知,刘洎前脚从门下省衙门离开,房俊、李靖上疏的事情便不胫而走,朝廷内外都受到消息。
岑文本放下茶杯,摇头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东宫表达抵抗的手段,或许他们不认为能够挽回储位,但想要以激烈的方式来保全太子的性命。”
萧瑀蹙眉:“何以见得?”
岑文本手里婆娑着茶杯,慢悠悠道:“房俊其人,素来知进退。此子年岁不大,但行事之时却附和朝堂至理,看透人心世故、官场心态,仿佛有一个绝顶高手在幕后指导其一言一行,堪称惊艳。”
萧瑀想了想,道:“房玄龄也没有此等造诣。”
若房玄龄当真有房俊的水平,当年何至于被长孙无忌死死压制,一辈子身居高位却从未真正执掌大权?房玄龄国之干城,但欠缺的正是这份对于局势的精准掌控,以及在看似重重迷雾的表现之下拨开云雾直指本源的能力。
显然,房俊在官场之上的一些列惊艳所为,只是其天赋所至,非是有旁人教导。
岑文本颔首道:“房俊此子并非刚直之辈,该退让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退让,但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保全太子性命而退让。以他一贯之表现,越是想要保全什么,便越是积极进取,而不是一味退让。”
他没听过“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这句话,但归纳总结房俊平素行事风格,并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所以他心中对房俊既是钦佩又是忌惮,那么一个年青人走入仕途没几年,何以能够得出如此精辟之理论?
在他看来,无论政治还是军事,这句话几乎都可以完美适用……
萧瑀明白了岑文本的意思,但还是不解:“可万一他这封辞呈递上去,陛下允准了怎么办?到时候弄假成真,可就是自作聪明了。”
岑文本笑道:“这不是还有刘洎么?门下省有‘封驳上谕’之权,刘洎是可以将陛下允准之圣旨驳回的。至于是真是假,稍后看看朝野之间会否有‘刘洎谄媚皇权、尸位素餐’之类的流言传出便可知晓。”
萧瑀恍然大悟:“以退为进,这是逼着刘洎封驳陛下旨意啊!”
何止是刘洎?
一旦刘洎封驳陛下旨意,不仅使得陛下威望受损,更会让陛下生出一种“整个天下都反对我易储”之感觉……
众叛亲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