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捧着一本《尉缭子》,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边随口问道。锦榻的一侧,高阳公主正端庄跪坐,纤纤十指剥着一颗石榴,将红艳艳的籽粒完整的剥出,放在面前晶莹剔透的玻璃盘子里,李二陛下随手就取食一颗,然后将核吐在手边的痰盂里。
闻听房俊的名字,高阳公主轻抬了一下眼眸,瞥了榻前的李君羡一眼,却不言语,再次垂下臻首,十指灵巧的剥着石榴,两只晶莹如玉的小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李君羡回道:“回禀陛下,新乡侯自西域返回之后,先是卸任神机营提督一职,然后并未归家,而是将此次西征阵亡的神机营将士骨灰,连同陛下的赏赐与兵部的勋转堪合,挨家挨户的送至亲人手中。哪怕地处偏僻,亦不曾假手于人。”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并未归家?这个混账,刚刚回到长安的当天晚上,便急三火四的跑回骊山农庄里,以为朕不知道么?此举已然触犯军纪,只是朕不稀罕与其计较而已。”
闻言,高阳公主剥着石榴的纤手微微一顿,轻轻咬了咬红唇。
回到长安的当天晚上,就无视军纪跑回农庄去了么?这个黑面神,定是被武媚娘那个狐媚子给迷得五迷三道,急不可耐的跑回去享受鱼水之欢……
真是过分!
等到成亲之后,若是依然如此贪恋美色,定然叫你好看!
高阳公主心里忿忿的想着,应该如何惩罚贪花成性的房俊,想到一个最稳妥的法子,心中得意,红唇微翘,下意识的手下一重,艳红的石榴籽粒顿时碎裂,浆液四溅……
李二陛下骂了两句,接着却将手中的兵书放在榻上,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小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这一手使将出来,等于邀买了神机营将士的人心,那个不肯为其效死?冲儿即便接手了神机营,怕是也会人心倾轧,无力掌控。房二,果然好手段!与之相比,少于历练的冲儿,还是差了一筹……”
李君羡默然不语。
既然知道长孙冲不如房俊,为何还要将房俊一手创建起来的神机营,交给长孙冲呢?如此一来,不但寒了房俊忠君报国之心,亦令神机营人心浮动,更令长孙冲焦头烂额,实属不智。
可是对于一向崇拜李二陛下的李君羡来说,又实在不相信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唐皇帝陛下能走出如此一招明显的臭棋……
难道其中尚有玄机?
当然,此事与己无关,李君羡既不问,更不说……
高阳公主却是暗自得意。
一直以来,长孙冲都是长辈们口中的好孩子,文采不凡、俊秀英武、聪明睿智、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可堪大任……几乎所有的赞美,都伴随着长孙冲。
尤其是自己的父皇,对于自己的这位表哥兼姐夫极其看重,不止一次的在教训极为皇兄的时候,将长孙冲作为典型拎出来,让皇兄们好生学习……
可就是这样一位娇子一般光彩夺目的人物,却被父皇亲口承认不如房俊!
公主殿下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本宫的夫婿,果然不比谁差……
李二陛下唏嘘了几句,一边吃着石榴,一边说道:“别去管这两个家伙了,是烈火真金,亦或是徒有其表,自有时间去磨砺。你且传出消息,来年上元节后,朕要任命礼部尚书、太子左庶子孔颖达为国子祭酒,届时,朕将亲临,观释奠于国学。”
所谓“观释奠于国学”,既是举行祭祀先圣孔子的释奠大礼,群儒执经宣义,相互发难辩论,弘扬儒家经义。
顿了一顿,李二陛下续道:“与此同时,将房俊所编《三字经》发行于天下,而且,将其发明之活字印刷术,公布于众!”
“诺!”
李君羡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将房俊放在火上烤哇……<!-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