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枣,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颇具威严,十里八乡第一俊。
可三个姐姐介绍的那些女人,大字不识一个,结了婚又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
他也并非想娶个多有文化的,就是觉得自己这一生不能就凑合糊涂地那么过去了,婚姻是人生大事,找不到一个知心爱人,最起码遇见什么事,两人也能有商有量,同舟共济。
可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好像天方夜谭。
还是年轻好呀……
资本更多,选择更多。
马平川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脚步声。
“马老师好。”
程砚宁看见他愣了一下,淡笑着问。
马平川随手掐灭烟,目光落在他抱着的一摞作业本上,笑着说:“去交英语作业?”
“对,昨天的。”
“去吧。”
程砚宁抿抿唇,抬步要走的时候步子突然顿了一下,侧身说:“甄明珠的事情,非常感谢您。”
“呦,这还没怎么呢,就以家人自居了啊?”
他打趣的话语让程砚宁淡笑了一下,没反驳、也没接话。
马平川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不得不承认,这男生的确有着让女生倾心爱慕的资本。
清俊雅致的相貌、颀长挺拔的身形,沉稳内敛的性格,以及,锋芒暗藏的气场,论起来两个人出身都不怎么好,可眼前这男生身上,完全找不出一丝一毫穷困的气息。
联想一下自己念书时候的淳朴傻气,马平川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呐。
不过,他的喟叹,程砚宁自然是不可能晓得的,他抱着一摞作业本到了高三年级组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一众老师聊得正起劲呢。
“报告。”程砚宁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冯娟抬眸看见他,拿笔帽指指桌面,“就搁这吧。”
程砚宁俯身将作业本放下、扶稳。
“阿宁呀,”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和蔼的女声,程砚宁抬眸看去,上了年纪的一班语文老师看着他笑着问,“一年级那小姑娘,早上的讲话稿有你的功劳没?”
程砚宁微微愣一下,如实道:“之前并不知道她要国旗下讲话。”
“呦,还瞒着呢。”语文老师扑哧一声笑了,朝边上另一个老师道,“看看看,我就说那小姑娘机灵着呢,就那讲话稿呀,感情充沛条理清晰,是个学文的好料子。”
“要不然阿宁说她一分科就能进重点班,哈哈。”角落里一个邻班女老师突然插话道。
她这一说话,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笑了。
程砚宁入学三年,倒不是第一次被老师们集体打趣,而且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因而他也没答话,脸上带着温良恭谨的神情,静静站着。
冯娟抬眸看他一眼,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小争强好胜,学校里出来又拼工作,眼看着奔三了还没有男朋友,实在也不太了解男性生物。
先前,她觉得程砚宁谦虚礼貌恭顺,可事实上呢,这是个连校长都奈何不了的主,再后来呢,她觉得马平川老实本分脾气好,可眼下,又觉得那人完全捉摸不透。
大大小小她都看走了眼,说起来也是非常心累了。
无奈地叹了一声,冯娟起身将程砚宁送出门,面容温和道:“马老师说甄明珠自从和你交往后进步很大,她早上的表现我也看见了,先前我的确对她偏见有点多。”
程砚宁抿着薄唇听完,轻声道:“她那个人是一身毛病。”
男生略带嫌弃的神情里,带着一抹轻微的纵容。
冯娟笑了:“我教书时间不长,今年带了你们一班,压力也很大,因而一向都抓得严。我觉得自己这样带重点班的态度和方式也不算有错。可不得不说,甄明珠早上那一番话里,马老师对待学生的方式,也有他的一套道理。每个学生都是单独的个体,有差异,也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因材施教有时候比一味苛责来得好,能事半功倍。”
她这一番感悟,与其说是对程砚宁讲,不如说是在讲给自己听。
程砚宁也能明白她的心情,态度越发谦恭地道:“马老师对她用心良苦,您为了我们也鞠躬尽瘁。先前因为甄明珠的事,我让您没少生气,真的很抱歉。”
“过去了算了。”年轻的女老师看着他,罕见地开玩笑道,“要是每个学生都能因为谈恋爱提高成绩,那学校还抓什么早恋啊,放开了让你们谈。”
程砚宁唇角轻抿,克制着神情。
“好了,回去早读吧。”冯娟轻叹着说。
程砚宁应了一声好,下楼去。
他能感觉到,因为甄明珠早上的表现,冯娟对她改观许多,并且,她因为甄明珠这突飞猛进的变化,认可了马平川在教育学生上某些观点,还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的失落情绪。
她口口声声厌恶的差生,因为另一个老师的看重鼓励,往优等生发展了,这事情仔细想想,的确让人有点难以接受。程砚宁很能明白冯娟的心情,也因此,越发地感谢马平川了。毕竟,依着甄明珠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苛责管教只会让她越发叛逆放纵,相反的,鼓励信赖却能给她压力和动力,让她脱胎换骨,光彩夺目。
他走出教师楼,恍惚间又想到早上远远地看见的那一幅画面。
他的小姑娘,穿着干净的校服,脊背挺直地站在红旗下,沉静乖巧,美丽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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