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曾是桃花源

    桃源深处无桃花，亦无四季春潇洒。

    少年热情地和街道上的行人打招呼，坐在窗边的怀春少女笑着看他，阳光和煦，惠风和畅，他们仿佛融入景中，美好的景象让人不忍心打扰。

    江奂之高空俯瞰，入眼此地全貌，心中立得一词——世外桃源。

    妇女们有说有笑，围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做着女红，老人晃悠着步子在田间、在小径，孩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嘻笑打闹着。

    这轻松写实的日常令人感动，也许帝王将相正是为了实现这样的景象而努力吧。

    江奂之第一次觉得当官真值，可惜这次的科举是错过了。

    他惋惜地想着。

    衣襟肆飞，天地变色，未及他反应世间又变了个模样，惊世之雷劈下，火势从中间迅速扩散开来。

    良久，有一少年立在断壁颓恒的中心，似乎除他以外无一幸存。

    少年曾试着去救出朝夕相处的大伙们。

    一根燃烧着的房梁拦在了他和阿婆之间，他眼睁睁看着慈祥的阿婆面部狰狞，痛苦的咳嗽着，让他去救她的孙女。

    他背着少女向门外冲去，经过阿婆的房门时，耳畔好似传来一声谢谢。

    昏迷不醒的少女被他平放在地面上，俯下身去，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却只听到她渐渐变弱的心跳声。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她！？

    少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他争不过时间，斗不过天地，也救不活眼前的少女。

    忘不掉少女在见到他来时那温和的目光，那安心的模样。

    他怀中抱着女孩，呜咽着，四周的火依然在燃烧。

    怒吼声，惊呼声，抽泣声，不远处似乎还有微弱的呻吟声。

    他轻轻放下少女的身体，疯了似的寻声冲过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被门梁压倒，头朝里身子朝外奋力挣扎着。

    少年拼尽全力将断木稍稍抬起，中年男子立马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不多时，从底下递出来一双手，和裹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再也坚持不住了，门梁再次压了下来，压上了那双青筋暴起的手臂。

    婴儿早已死去多时，父亲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送出去了一个希望，一个他最后的希望。

    少年把襁褓抱离火海，不知不觉又走了回去。

    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只是平静地望着天空。

    “阿焕，是你么？”

    她的双眼被浓烟熏瞎了，脑海中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少年奋不顾身冲进来抓住她。

    阿焕跪在少女身边，把襁褓放在一旁，双手紧握着她的手。

    “外婆呢？”少女眨了眨眼睛，侧着脑袋，等待他的回答。

    “……”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着旋，终究是从眼角淌了下来，她扭过头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浇不灭的火焰嘲笑着老天，亦或是江奂之的垂泣。

    江奂之越是愤怒，火焰就越是凶猛，好似一场战争，双方各不相让。

    火最后还是熄灭了……

    举目断壁颓桓，天地间依旧站立着的只有一位少年。

    雨水落在他脸上，与泪水混淆，江奂之试着看出他心里的想法，而仰头的少年似乎也在看着他。

    江奂之悠悠醒了过来，心脏猛跳，梦里的内容有些记不太清了，但那印在他脑海中的眼神却记忆犹新。

    我也试着从阿焕的眼中读到些什么，或许是悲伤，或许是愤怒，或许是不甘，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他心早残破，笔下怎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