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余歌除了闭上眼躺着,什么也做不了,但每日三餐总是要吃的,家里人也总是要面对的。
晚餐的时候,东里夫人把晚餐送来了,心疼的陪她坐了会儿,等饭菜温度刚好的时候,就留下了东里一个人。
看得出来,家里人是想让他们单独相处。
只是现在的两个人单独相处,就像是冰河世纪。
余歌也不想吃饭,靠在床头,略微侧过脸。
饭盒被他放在小桌上,发出轻微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在安静至极的病房里已经足够清晰了。
随后传来他压抑的声音,那种压抑,不仅仅是对她,还有对他自己。
他是一见她就生气,但同时也生自己的气,具体原因,他懒得追究。
看着她撇过去的脸,沉声:“一家人非要让我回来,你真当我想在这里?你不吃饭可以,我明天回澳洲,反正家里我是进不去的,这样你满意?”
他一旦回去了,家里肯定会乱的一锅粥,尤其东里夫人,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她作为儿媳,就不该让长辈跟着操心。
所以她还是配合的吃了晚餐,虽然吃的不多,至少挑不出毛病,然后看着剩下的食物被他收走,又闭上眼躺下。
哥哥余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余歌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手机没在她这儿。
电话是东里夫人接的。
儿媳没了孩子这种事,余杨作为她的家人,东里夫人也没办法隐瞒。
语调里甚至是极尽的抱歉和自责,“真的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小鱼,让你担心了,东里做得不够好,也是因为我没有教育好,我也替他向你道歉……”
东里夫人自顾自责的说了很多,但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第一句话惊到了,此后几乎没有更多的回应,一直到挂电话。
一家人都以为,余杨是怪罪他们家的,因此连多一句话都不说,说了也一定是只能骂人。
而隔一天,余杨便从墨尔本飞了过来,只有他一个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手里握着一根特制的拐杖。
东里夫人一定要亲自去接机,从机场带他过来。
余杨一路上一言不发,脸色说不上多么的可怕,但是一定算不上好看。
到了医院,直奔她的病房。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余歌转头看过去见了他的时候,愣了两三秒,而后眼眶红了,“哥……对不起!”
余杨快步过去,也顾不上身体不方便,站在床边弯下腰被她抱住,拐杖已经倒在一边。
闭了闭目,自顾沉沉的叹息,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安抚频率,声音里也没有生气,只是抹不去的失落,“傻姑娘,你都这样了,对不起什么?”
余歌说不出话,只是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哭。
余杨那么一个硬汉,还是跟着红了眼,“好了,人在就好,人是本,其他都可以再来。”
她不肯松开。
余杨就任由她抱着,一直拍着她,“疼么?”
她摇头。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让你好好学游泳,多大的人了,洗澡怎么还贪水?”
说到洗澡,就是直接导致她溺水的时间,她抽噎得更严重,余杨只好不说了。
关于她出事的经过,余杨在路上都已经和东陆夫人了解过,所以他不用问。
他当然也不会怪她。
甚至这件事里,他一直有着歉意。
她的情绪平复之后,余杨看了窗户边立着的东里,问了一句:“你没和你母亲说过余歌怀孕的事?”
很明显,他的意思是余歌代孕的事。
东里站在窗户边,唇畔微冷,“这种事,恐怕得余先生教我怎么和家里人讲?”
虽然语气不善,但余杨没有生气,还算理解他。
只是道:“这件事如果错,也错在我,余歌是你妻子,无论如何,你有气有怨,她都不该是你的发泄对象。”
片刻,余杨才略微深呼吸,“我会和你母亲说清楚,造成你们夫妻之间的不愉快,是我考虑不周,希望你好好待她!否则,她想结婚我拦不了,那她要离婚,我也不会拦着。”
虽然让妹妹离婚不是什么明智之取,可只要她能找到下一个幸福,也未尝不可。
东里没有回话,余杨已经出去了。
东里夫人一家三口怎么也要接待他的,每个方面都很仔细,带着歉意。
但越是这样被接待,余杨越是有愧,到了东里家宅子,他也没有打算拐弯抹角。
“您其实不必自责,也不必对我抱歉什么,该心怀歉意的是我才对,造成了您家里的不愉快!”
东里夫人听了摆手,“怎么这么说呢?你要是生气,说出来也没事,不用这么……”
余杨摆手,他不是在说反话。
抿了抿唇,他直接的说了事实,“余杨怀的孩子,其实是我的。”
安静。
几秒后,东里夫人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什么?!”
必然是想到了违背伦常的那个层面。
余杨这才改口,“我的意思是,孩子其实是我和她嫂子的,她嫂子身体特殊,没法孕育,当时情况急,就由余歌代替了。”
余杨以为,他们一定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代孕法,一定是极度震惊而无法接受。
但事实上,他们似乎没有过分的震惊,无法接受倒是真的。
“对不起!”余杨态度放得很低,哪怕不为了这件事,为了妹妹不被苛责,他也必须这样。
“我知道给您添了麻烦!”他甚至想郑重起身给二老鞠躬道歉。
可是老爷子阻止了他,“你的太太,身体不好还是?”
“我太太摘除子宫,最后一颗卵子就是余歌刚刚失去的孩子,这是我们俩最后的机会,我们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当时没有选择。”
找了很久的代孕体没找到,才做了这个决定。
老爷子也拧了眉,“那岂不是,你们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余杨笑得有些苦涩,“现在余歌身体要紧,其他事,慢慢来。”
原本,余杨想,过了紧急的这一段,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母体,也可以移植,余歌就不必承受生子之痛。
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们谈话的时候,东里简在给孩子喂奶,但是出来在门口,也听到了几句,也就没有走进去。
柔眉蹙着。
东里知道的,是不是?所以他死活都不肯回来?
没有人知道,东里家的少主无比介意代孕这件事,相当介意,他没有直接离婚,已经是极限隐忍了。
东里夫人听完好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过分的安静太久之后,她才觉得该说点什么。
可是张口,也没办法责怪,甚至心底里大概能明白儿子这次为什么这么混蛋了。
看了余杨,“你们好歹,也该和我们商量,提一提的呀?兴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