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历不明的邮件,连她都没有弄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反应就是和宫池奕有关。
一大早,她直接去了荣京国伟议事厅,知道沐寒声在那儿。
没让人通报,她站在沐寒声办公室门口,他的门没锁,甚至开了一条缝。
吻安直接推进去了,传来沐寒声捏着电话低低的一句:“他没签生死约。”
也就是说他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抬手捏了捏眉间,“再等等,不急。”
也只过了一个多月而已,来回都要很多天的。
挂掉电话,沐寒声敏感的转过头,一眼看到立在门口的顾吻安,整个人愣了一下,甚至本能之间拿出了对下属的严厉:“谁让你进来的?”
吻安柔眉轻轻蹙着,她知道自己没听错,“他是不是出事了?”
沐寒声浓眉皱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嗓音很平稳,足够安抚人心,“并没有任何坏消息,你可以放心。”
可她的声音很有反驳力,“当初聿峥消失,不也没有任何坏消息?”
结果呢,已经被弄到了那么恐怖的监狱里。
沐寒声薄唇微抿,“至少目前所知的消息,他进展得很顺利。”
吻安不会轻易就被安抚了,可她的情绪里也没有过大的波动。
手机里的邮件内容给沐寒声看过了,他沉着眉心思虑着,让她稍微等会儿,顺手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走进来。
沐寒声把她的邮件内容让那个人看了。
来人蹙起眉,“这应该是最近青少年之间流行的黑暗游戏代码。”
吻安狐疑的看着那个人,又看沐寒声,“最好别骗我。”
她还以为怎么也和宫池奕有点关系,但是走了一趟,却发现一无所获,反而添了满满的担忧。
回到晚晚那儿整个人都没精打采,晚饭之后,她更是觉得全身哪儿都不舒服,最后去卫生间吐了好久。
“吃的都是一样的,怎么你还吃坏肚子了?”北云晚担心的看着她,“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吻安一脸苍白,吐得眼底都是血丝,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摇了摇头,“吐得我都饿了。”
然后北云晚又张罗着给她做了面条,特意冲了一杯奶温上,坐在桌边看着她。
道:“你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
进展到水米不进的人很多,这这也可能是神经过分紧绷的反应。
吻安笑了笑,她现在与其说紧张,还不如说是考虑了太多怎么给他搭把手的办法。
幸好,吃过面条,她没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了,就是牛奶没怎么喝,觉得太腥了。
第二天,吻安一起来就去找了展北,没有任何前文,“告诉我他的情况,或者,带我过去。”
一听后一句,展北头皮都麻了,拧了眉,“太太,这事本就困难,您就安心待着,别再让三少分心了。”
她扯了扯嘴角,“我哪一次给他拖后腿过?”
展北抿唇,仔细说起来,太太每次都是的功臣,对三少的事业是绝对的促进作用,这也是她和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最大的区别。
但他真不能让她过去。
吻安看着他,表情很淡,“就算你带我过去,也会有办法,你信么?”
她在国际上的人脉也真的不浅了,不说那边还有个国主玄影,当初在内阁坐了那么久,多少高官不是对她阿谀奉承?
展北只好道:“其实三少真的没事,至少他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大的武装冲突,至少可以保证没有生命危险,您不用担心。”
她没有笑意的动了动嘴角,“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敢让我去?就当出去旅游了,在中途和他接头、一起返回不是最好?”
总之展北无论说什么,肯定说不过她的。
吻安说还有事,最后只对展北道:“你要么做好准备带我过去,要么看着我自己过去,最后让他问责你的失职。”
她上了车,往医院开。
早上也还有些不舒服,最近没生病,稍微的不舒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起初她去的是肠胃科,最后却转到了妇科。
三十多分钟之后,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整个人挪步挪得非常忙,步伐很重。
更重的,应该是手里那张纸,薄如蝉翼,却承载着一个生命。
她又怀孕了呢!
半晌,吻安才自顾笑了笑,事实总是喜欢跟她开玩笑,每次都是心急如焚时没有动静,偏偏一不留神就把大力砸到了她身上。
猝不及防。
站在医院门口,几度紧了手里的纸张。
她想跟人分享这种心情,但是发现喜悦之余更多的反而是担忧。
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难道她要和晚晚一样么?多煎熬?
两天的时间,她喜欢一个人闷着,看起来一日三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很沉默,又或者说,总是若有所思。
北云晚只以为她是担心过度,除了安慰没有别的办法,她们现在是一样的境遇。
关于她怀孕的事,谁都不知道,就算是几乎每天都要因为影片的宣传问题,和她联系的桑赫也一无所知。
那天,吻安从晚晚的公寓出去,给柯锦严打了电话。
其实柯锦严回过好几天了,但怕主动联系她显得唐突,总算等到她的电话。
咖啡馆里,吻安笑了笑,“我不喝咖啡。”
然后要了一杯温水。
柯锦严看了她的脸色,微蹙眉,语调温温和和:“生病么?”
她摇了摇头,笑意很勉强。
也不浪费时间,吻安接着那晚的话题问他,“你现在,还能联系到那个远房亲戚么?”
在上一次,她问起那个犯了偷渡人口罪名的远亲时,柯锦严就觉得很诧异,没想到今天竟是专门问这件事的。
“你怎么,会忽然想问这些?”他探究的看着她。
吻安笑了笑,她想过好多遍了,既然要找柯锦严,有些情况是必须让他知道的。
才道:“我想过去一趟,想麻烦你帮忙联系,让他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可以么?”
柯锦严看着她,忘了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多久,聊到过以后度蜜月去哪里的话题。
当时她信誓旦旦的说去最危险的地方,考考他够不够爱他,一定很灵。
那时候,柯锦严就提到了他的那个远亲,说洛默尔那种粗蛮之地,无疑是最恐怖的,要不要去试试?
柯锦严蹙着眉,“那种地方有多危险,你知道么?”
她点了点头,淡笑,“当然知道,可我必须去。”
吻安知道,她和晚晚的情况一模一样,可是也有不一样,她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呢?
还有,她怀孕的事,那个人还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了,或许就能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也一定会拼着所有力气安全回到仓城。
她相信自己可以在安全的前提下抵达洛默尔。隐在暗处跟宫池奕接头,她也能做到。
柯锦严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一样,以前学生时期的顾吻安,没有她现在的坚毅和智慧。
好一会儿,他才担心的看着她,“你一个人去?行么?”
吻安抿了抿唇,“总不能再带别人去冒险?”
他好像没怎么思考,淡笑着看她,“我倒是愿意跟你去一趟。”
吻安愣了一下,然后只当他是在开玩笑,“那时候的约定都过去了,我可不想欠你。”
说起欠人,立刻就能想起郁景庭。
好久没联系了,郁景庭也许正在发展某一份感情也不一定?
听她说完,柯锦严只是勾唇,“我去探亲戚,顺路。”
她看着他,“你真的能联系上么?”
柯锦严微挑眉,然后点头,“等我消息,如果你真的要去,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也算是……。”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她,“算是我对你的弥补。”
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几乎没人提起过,吻安那时候是怨恨他劈腿,但感情自由,结婚了都能离,何况只是男女朋友?
所以,严格说起来,她真的没怪过他,甚至现在比较比较就知道,她对宫池奕是爱,对柯锦严,也许就是喜欢吧。
几天之后,展北隐约感觉到她要动身。
大晚上的守在她香樟墅外。
吻安开了门,背着光,有伸手开了走廊的灯,看着展北,“如果担心,就着手准备给我调一批人手。”
聿峥虽然出不来,但他公司里那么多武装力量,总能用?
展北皱着眉,“您真的要……?”
她淡淡的看了他,展北干脆就不问了,点了点头,转身上车,连夜办事。
*
吻安和柯锦严动身室天气有些冷了,站在机场,风一吹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展北安排的人手已经先行一步,身后还有一队,前头探路和后方保障都算是安排妥当了。
她穿得很厚,尤其买了个护腰腹的新鲜玩意,倒也不见臃肿。
去之前,吻安就知道这种地方必然没那么容易抵达。
在那个名字都拗口的国家首都机场下了飞机,又要乘坐长途汽车往小一级的城市走。
仓城的冬天,这里却有些炎热。
长途车外尘土飞扬,稍微深呼吸总觉得会被灰土呛到嗓子。
车外热,车内更热,加上汗液把黄土黏在皮肤上,吻安觉得十分难受,可她必须忍着。
车子摇摇晃晃,有时候她整个人磕在车窗上,有时候倒进柯锦严怀里,起初她尽可能稳住自己,可是慢慢的觉得太累。
胸口总有些恶心,加上尘土气息太重,她顾不了那么多的男女礼节。
柯锦严倒也不是矫情之人,干脆把臂膀都借给了她。
有了他手臂拥着,吻安终于不再要来晃去,少了些恶心,感激的看了看她,嘴唇干燥得不想说话。
柯锦严低头看了她,微蹙眉,“你是不是晕车了?”
脸色很差,嘴唇又干又白。
她只是摇了摇头,“应该快到了。”
的确是快了,不过下了长途大巴,依旧不是目的地。
洛默尔只是一座很小很小的、被遗弃的城市,交通当然十分的不方便。
幸好展北安排的一队人马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那一路颠簸下来,吻安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哪个女人,为了能让丈夫知道自己怀孕而如此奔波?
自顾笑了笑,她可真是特别!
“休息一天吧。”看着她极难看的脸色,柯锦严终于开口。
为了让她配合,他干脆道:“我联系了那个远亲,但是还没有回应,再等一天?”
吻安想了想,只能点头。
但是说实话,这个地方的饮食真的太粗糙,吻安光嚼着都觉得好累,根本吃不下去。
展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他昨晚好像看到太太吐了。
他只以为是被车颠簸得肠胃不适,那种感觉,没法想象得多难受。
“太太,您多少吃点。”展北皱着眉,“要不,我出去看看有什么不错的小吃?”
这地方穷乡僻壤的,难怪无论权力还是金钱都行不通。
有权利也是和纸老虎没区别,有金钱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再往边境,估计就是靠蛮力制造和掠夺食物了。
柯锦严想到对洛默尔的描述,忍不住道:“我看他们不是被残酷的环境逼死,是活活饿死的。”
这话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看了柯锦严,“如果可以,联系你亲戚能弄到食物么?”
食物为大,说不定救人也就容易多了。
柯锦严沉默片刻,点头,“我试试。”
一行人就在破落的小旅馆住了一晚,没有分房,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房间里一股怪味挥之不去,卫生间还不如旧时代的茅坑,她一进去就干呕,床上躺着,更是觉得全身都痒,以至于她裹紧衣服勉强入睡,早上起来却是一身的汗。
大概是六点多,她就已经起来了,看了柯锦严:“走吧。”
她宁愿在路上折腾,也不愿意在这种环境里生不如死的感觉。
连小旅馆都这么恐怖,监狱怎么活?不知道聿峥这么长时间到底怎么过来的?
他们启程时也就大概七点,她还是什么都没吃,喝了几口不知道是什么饮料,味道还勉强。
这次连颠簸的长途大巴都没有了,展北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卡车,晃得吻安只觉得脑袋都快掉了。
“再忍忍。”柯锦严依旧把臂膀借给她,稳着她的身子不至于那么难受,道:“过了这一段,那边的环境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这个很小的国家却也跨越着两个差异非常大的气候带。
果然,等他们的破卡车穿越过一道类似边境线的标志后,环境逐渐开始变化,至少能看到些许的绿色了。
甚至,这些绿意一片比一片浓,大有热带雨林的趋势,只不过……
吻安蹙起眉,“也太荒凉了。”
柯锦严笑了笑,“被遗弃的小地方,怎么能不荒凉?”
她看向窗外,“难道洛默尔种族真是和野人差不多?”
柯锦严挑眉,“应该不至于,至少我远亲还算是正常人,可他就在那儿生活。”
原本该是死囚犯的远亲,现在似乎在洛默尔生活得还不错,至于其中缘故……
她问的时候,柯锦严只道:“听闻是洛默尔头目救了他。”
所以说,那个地方,野蛮是最大的力量。
吻安蹙着眉,“既然只是野蛮,智慧不可能超过聿峥、宫池奕一类。”
可是这两人怎么就一个也没出来呢?
对此,车上所有人都好奇,都没法解答。
车子逐渐慢下来,展北看了她,“太太,接下来这段路程可能得步行,以免打草惊蛇。”
吻安抬眼远望,似乎都能看到那座矗立了上百年的监狱,那边是荒芜的,还能看到黄沙,但是她脚下的地方都是潮湿的灌木丛,说不定走几步还会有沼泽。
真是怪异的地方。
“我背你?”柯锦严看了她,已经伸了手。
吻安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太累赘了,自己走吧。”
她现在的样子,别说美貌,性别都快看不出来了,柔顺的长发盘在一起,衣服早就没了原来的模样。
但是她走了没多长的路,整个人就是没力气,闻到湿热的泥潭散发的臭味,总忍不住恶心,她都怀疑泥潭里是不是死过人?
展北紧了紧手心,“要不,我背您吧?”
柯锦严在一旁也劝了她,她只好妥协,顾不上那么多礼不礼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