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安知道自己醉了,但她还知道避嫌,听到卧室的门关上才彻底放松下来,又往卫生间冲。
胃里一阵阵的抽搐,每一次呕吐身体都绷得很紧,从胃里到喉咙都是火辣辣的难受。
可吐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胆汁都往外噎。
苦、涩、酸,让人觉得恶心,可远远不如那些事来得苦涩。
如果第一次、第二次她不断的说服自己,他没那么可恶,她成功了;第三次接着说服自己,就算家族恩怨他没办法才利用了她的便利引出顾启东,至少他待她的感情不假,他们曾经的相遇是缘分。
可吧台上,梁冰笑着凑到他耳边,对着她说:“早前,他就找过我,帮他把你弄到手,好方便行事,知道么?”
连最后一点借口都被拍碎了。
一开始,从一开始,她还跟柯锦严在一起,他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至少这件事上,他和顾启东真是默契是不是?谁都不想让她跟柯锦严在一起,也偏偏,都选了梁冰这个工具来拆散他们,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身体软下来,直接坐在了卫生间的地板上。
好凉,但是小脑被酒精控制了,她一点都不想动,干脆盖上马桶直接坐在那儿安静下来,反正也没人看到她的狼狈。
吻安不想去想这些东西,但是脑子里怎么都忍不住,一件一件像在就酒精里发酵似的往外膨胀,挤满她的神经,挥之不去。
她在那儿从十一点坐到凌晨。
勉强起身回到了床上,摸到了手机,眯着眼费力的拨了号码。
前台接到她又叫酒,皱了眉,但是顾客至上,不给也不行,只好送了她所定一半的量上去。
酒送进去,刚关上门,柯锦严从对面开门,浓眉略微拧着,“做什么的?”
送酒的指了指房间,有些无奈,“顾小姐又要了酒。”
柯锦严眉头越是紧,她都那样还喝?
侍者刚走,柯锦严去敲了门,“吻安?开门。”
她既然能把酒叫来,开个门也不是问题。
但里边始终没有动静,柯锦严这次去要了钥匙就没再还回去,进了房间,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她手里的酒夺了过来。
“跟我分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颓废,你越活越倒退了?”柯锦严低低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把酒都放在了她够不到的地方。
“如果你打算继续喝,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要么就一口也别动,我出去。你选。”
吻安听完他的话,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莫名的笑了一下,“我为你哭到肝肠寸断你怎么没看见?……柯锦严,你做我男朋友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管过我。”
柯锦严这个人随时都是温温和和的绅士,体贴周到,照顾人像照顾小孩一样仔细。
唯一的,就是他不够专一,他这份温柔体贴不是谁的独有。
她刚要去拿酒,柯锦严干脆把她扔回了床上,低头盯着她,“是跟宫池奕分手了?”
哦不对,他忘了,他们应该是结婚了,见过她戴婚戒的。
离婚了?
他皱起眉。
心里似乎也有某种情绪在涌动,定了定神,看着她,确认似的问:“是吗?”
吻安不说话,也不再倔着去拿东西,目光垂下去。
如果能干干净净的分开倒是好。
柯锦严的声音响在头顶,很沉,带了点讽刺,“看你这副样子,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跟他感情深到极致了?”
他当然知道之前纷纷扬扬的丑闻,还以为她变得冷情了,对谁也不会一门心思,否则也不会不在意的让那样的新闻飘那么几天。
见她依旧只是沉默,柯锦严唇线紧了紧,又看了她一次,“觉得亏欠于你,今晚才会过来,对梁冰我应该比你了解,所以你最好别再碰这些酒,醉过去了什么事都会发生。”
吻安想,有时候世界真是奇特,觉得该对她好的人在伤她,根本记不起来的人却会反过来伸个手。
像寡情一世的顾启东劝她,像现在的柯锦严劝她。
她笑了笑,不喝就不喝吧,嘴里模糊着音调,“我要休息,你出去。”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打算喝了,喝多了还得吐,脑子喝晕了可以不去想,可受罪的还是自己。
柯锦严留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她睡了才从房间出去。
酒吧的房间设计比较简单,如果开着门,对面的房间情况躺在床上也能看个大概。
这种地方说乱也乱,但它有它的规矩,底下的客人不会随便到楼上的房间来。
柯锦严进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把门关上,反而敞开了,自顾倚到床头。
他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很大,只要他想,通宵一整晚处理公务都处理不完。
房间的笔记本搬到了床上,靠在床头查看堆积了不少的未读邮件。
起初是可以看进去的,一封一封的回复,可逐渐没了心思,目光越过电脑屏幕往门口看去。
能看到她的房间门。
想起上一次一起喝酒说话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他也曾想,如果当初不是他失足,他们是不是早就成家了?
遗憾是有的,甚至想过挽回。但他却也不恨梁冰的利用和设计,一个教训看清一种女人,也是他的财富。
几不可闻的叹息,抬手捏了捏眉间,微仰头靠了会儿。
这一靠似乎是睡了会儿,醒来是因为对门的动静。
柯锦严眯起眼,皱眉,待看清她门口立着的几个人影时猛然坐了起来,那边的人似乎已经把门弄开了。
他的步伐很快,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手边没东西,只顺手从自己床头柜捏了个烟灰缸。
推了她的门进去,厉声:“你们干什么!”
不待人反应过来,柯锦严一个烟灰缸就抡了过去。
只听其中一个男人哀嚎一声,随即骂了句“妈的”,捂着后脑勺气势汹汹的朝柯锦严转身,不知从腰间掏着什么。
柯锦严曾经因为太温柔让人讽刺太娘,甚至怀疑取向,这会儿却半点没有要退的意思,只紧了紧手里的东西。
而刚刚的那几声动静早已惊醒了床上的人。
几个小时的休息没法完全拂去酒精的麻醉,一双眸子迷蒙的眯着坐起来,盯着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以及外围站着的柯锦严。
大概也反应过来了,只是她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应。
房间里不会有武器,她现在要说打架,估计四肢也不听使唤。
竟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头,模糊而显得慵懒的语调,“又是梁冰让你们来的?”
真是没完没了!
梁冰想把她和宫池奕挑拨开也成功了,还费什么力气?
哦,不对,她才想起,遗产丢失的锅梁冰要背着,那么大一笔资产,够她进去蹲几年,这辈子也就毁得差不多了,不急才怪。
“愣着干什么?!”捂着后脑的汉子冲另外两人吼了句:“让你们过来操还不抓紧时间,操!”
一口一个粗话。
吻安知道自己猜对了,所以这几个人办不成事回去也是挨揍,还不如把她办了。
柯锦严听完那人的话眉头皱在一起,果然是梁冰的手段,三个男人若真的都糟蹋吻安,她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吻安从床上趴下来,笑了笑,“能让我先脱件衣服么?”
男人一听愣了一下,然后骂了句什么直接冲了上去。
柯锦严也没闲着,冲她吼了句:“跑啊!”
她是想跑,可这个时候没什么意义。
她纤瘦,从床边俯低身子一下子从男人手边钻了过去,动作还算灵活,想都没想,直接摸起自己没喝的酒,反手就往追过来的男人砸上去。
用尽了力气。
“砰”的伴随着清脆和男人闷哼,酒瓶一碎,洒了整瓶酒。
房间里一下混乱起来,吻安另一手又抄了一个瓶子,一点也没指望柯锦严能帮她,因为他对付那一个已经被打得很惨。
她一个手腕被男人死死捏住,夺走了那个碎掉的瓶颈。
吻安头一次要感激顾启东当年让她在顾家护卫里边鬼混,混了一段还不错的身手。
借着男人的力道,索性整个人跃起,纤长双腿挂在男人脖子上,腰间出力仰卧朝上,那一手被拧得扭曲也顾不上,另一手上完好的酒瓶却直接砸到他命门上,一点余地都没留。
连着两下,男人脚底晃了晃,已经松开她的手。
吻安心底骂人,她这个手已经不是第一次遭殃被扭脱臼了。
被扔掉的她在地上前滚了一番,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眼看着另一个男人拿起从她手里掉落的玻璃瓶刺过来。
她现在力道不够,但也长腿扫过去,勉强把人绊倒,余光扫过还在和柯锦严纠缠的男人。
男人不止一次往腰上摸,她身形勉强闪过去,果然精准的从男人腰间摸了十几公分的匕首。
反身又一脚扫在堪堪要起来的男人身上,身子直接压了过去,匕首贴在他脖子上,“图色而已,何必这么卖力?”
被柯锦严缠住的男人死命剁了两脚,听到她的话转过头,伸手一摸,东西没了!
吻安有些喘,刀尖又按了按,对着那头的汉子,“你们再不走,我把他留这儿,明天扔进公安局,顺藤摸瓜,还怕抓不到你们?”
她已经很是好言相劝,看了一眼被砸晕过去的男人,“把他拖走,我知道你们替人办事,懒得计较。”
实则再斗下去,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拍了拍自己用刀按着大动脉的人,“慢慢起来。”
看着汉子咬牙想了会儿,防着她一边把晕过去的男人往门口拖,吻安也押着人往那边走。
出了门,她才道:“别再让我碰到你们。”
汉子只咬牙不说话,心里已经在骂娘。
妈的!也没告诉他们这娘们不仅没醉,还这么彪悍,还以为过来直接干了完事。
等他们一走,吻安靠在门边,回去拿了手机给楼下打了个电话。
那三人一到楼下就被酒吧保安截了。
吻安扔掉电话,看了还在地上的柯锦严,直接坐在床边地板上,“你怎么了?”
柯锦严缓了好一会儿,吐了几个字:“可能内伤。”
她没忍住,笑了笑,又靠在床边,整个人显得疲累、狼狈,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但声音很淡、又很清晰,“你去医院吧,没必要守着我,真当你欠我的?”
柯锦严没动静。
吻安皱了皱眉,费力的起身把灯开开,看到他那副样子的时候怔了怔。
刚刚屋里昏暗,她也只顾着自己,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个头子纠缠的,这一看,他的样子有些吓人。
“你没事?”她皱着眉走过去蹲下。
她刚要伸手,柯锦严没让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只缓了缓呼吸,“快天亮了,我就去医院。”
他也不起来,倒是看了她,“她为什么这么对付你?”
提到梁冰,吻安才冷下脸,又不愿多说,“私人恩怨。”
柯锦严笑了笑,不多问了。
吻安坐了会儿,试着动了动左臂,好像又没脱臼,但估计已经青一片紫一片了。
她也不担心再有人来捣乱,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微怔,挑眉。
原来她也没比柯锦严好哪儿去,一副刚被人强暴了的糟糕样,手腕青了,胸口、腰上几个地方也红着。
随意沾着惹谁拍了拍发紫的地方,就出来。
柯锦严已经没在房间里,她往门口看了看,没打算出去找,而是倒在床上继续醒酒。
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最近睡得晚起得早,一到点就醒了。
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之后没了动静。
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
给梁冰拨通电话时,她依旧靠在床上,衣衫凌乱,语调却清冷,“就因为我作弄你和郁景庭,你非得死磕在这一个方式上,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给晚晚弄的一夜风流,在她身上干脆想来轮的?本质没变,倒是一次比一次狠。
梁冰知道没成,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加点料而已。”
但凡拆不开她和宫池奕,梁冰就不可能把顾吻安怎么样,可惜了昨晚没成。
不过没关系,早就听闻宫池家几个兄弟之间是风起云涌,弱的弱,残的残,现在宫池奕解决了顾、古两家,这会儿不是忙着把家族大权揽到手,就是忙着庆祝,哪有空管她?
然,宫池奕确实回来了。
连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回了一趟香堤岸。
“三少?”白嫂看到他风尘仆仆,一脸冷郁,赶忙道:“太太说是去了……这个地方!”
说着,赶紧把写着地址的便签拿出来。
男人低眉扫了一眼地址,薄唇紧抿,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又离开。
可到了北云晚的公寓,敲了半天也没有人。
往她手机里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统统占线。
他把焦灼与愤怒都发泄在了车门上。
“砰”的砸上,手机重重的扔在一旁,仰头靠在座位上,深眸紧闭,隐忍的呼吸显得很重。
手机忽然响起。
他的视线刚从眼睑迸出,指尖早已将手机拿了过来,看到来电又剑眉微蹙,“什么事。”
秘书这会儿很着急,但又尽量放缓语速,“总裁,您必须得来趟公司,出事了,展北刚到。”
挂掉电话,眉峰愈发凝重,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车子才掉头疾驶离开。
他到公司时,展北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进了办公室,他反手褪去外套,疲惫的脸上带着肃穆,嗓音略微低哑,“什么情况?”
展北其实早该猜到的,“有可能是太太那边在攻击内网,她应该知道那股资产流入SUK。”
宫池奕站在窗户边,眉头拧着。
她就是因为知道了才会给他打那个电话?
“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但有些情况您得亲自跟几位高层做个说明。”展北道。
宫池奕没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准备开个简短会议。
出门之际才沉声:“找到她带过来。”
展北点了头。
吻安还在酒吧的房间,昨晚叫了几瓶酒砸了两瓶,剩下的也没浪费。
接到郁景庭的电话时,她倚在窗户边。
“你在哪?”那边问。
她微微眯起眼,“有事么?”
郁景庭那边试了这么几个小时,终于有了点眉目,结果追踪一下子被切断,之前她留下的路劲被反销,只有她有办法重建。
吻安听完之后眉头轻轻皱起。
被反销?
宫池奕回来了?
语调放得淡淡的,“我说了不想继续这件事,等陈律来了你再找我。”
郁景庭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淡漠的声音里带了略微的不悦,“你在酒吧?”
一大清早,说话就这副调子,郁景庭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吻安没说话,把电话挂了。
看来他真的回来了,那她是不是该准备准备面谈?
可是谈什么?
有些事她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再多问几遍也是这个结果。
放下没喝完的酒,她准备去洗漱,好歹不那么狼狈,可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也不能化妆,只能洗洗干净,把长发理顺。
展北找了她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宫池奕的电话,直接让他去酒吧。
宫池奕之所以会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他了。
他还在会议室,刚跟柯锦严通话结束。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接完电话脸色几度沉下去,风尘仆仆的五官铺满压抑。
但会议才开始,不可能草草了结,只能让展北把她带过来,她自己是不会见他的。
…。
吻安被带到SUK门口时,因为一起来就空腹喝酒,加上坐车,总觉得哪都不舒服,重复着昨天那种全身沉重的状态。
跟着连情绪也不太好。
“别碰我。”展北的人看她下了车不走,想要过去,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又缓了一会儿才走上台阶。
展北在她身后微蹙眉,看起来她都还没醒酒,一身酒味,衣服也并不得体。
但不能逾越说她什么,只把她带去了办公室。
“他人呢?”吻安觉得不舒服,想着尽快谈完离开这儿,眉头轻轻皱着。
展北让秘书替她去倒茶,才道:“三少还在开会,可能还需要一会儿,太太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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