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里安慰,薛焱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自嘲。
但下一刻,他却是转过身来,径直走到那红毯上,小心翼翼的再次捧起那深褐色的骨灰盒,又将那病历和死亡证明,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到那骨灰盒上。
“不,宫太太,我没有听错,也没说错,薛念阳那孩子,确实,已然过世了!他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小盒子里!这个小盒子就是完完整整的他,完完整整的,你的儿子……薛念阳!”薛焱说着,蹲下身去,将那骨灰盒,放到薛砚棋的身边,“薛念阳,已经死了,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缓缓开口着,强忍着胸中翻腾的痛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而深沉——
“所以,我们之间,再没有一点联系,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未来,从这一刻开始,再没有任何联系,你是天都娱乐,宫崎的宫太太沈钰!而我,是盛世的薛焱!”
看着地上靠在宫崎怀里一脸惨白的薛砚棋,薛焱一字一顿说着这些,脸色也不自觉,变得惨白,但是他不能停,他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我们,没有孩子,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们之间,全都结束了,你可以死心了,你可以安心的当你的宫太太了……而我,也可以死心了,我再也,没有权利爱你了。”后半句话,是薛焱在心里默念着,说出的,因为他终于,亲手,将自己最爱的女人,完完整整的送到了别的男人的手里。
可是面对着这一切,薛砚棋却只是呆呆的,呆呆的靠在宫崎的怀里,看着身边那深褐色的贴着薛念阳照片的骨灰盒,哽咽的喃喃着薛念阳的名字。
而原本喧闹无比的婚礼现场,也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几百人加一个交响乐团所在的盛大典礼,却只能听得见新娘低低的抽泣声。
那淡淡的哀婉的哭声,如同啼血的杜鹃,在冬日的冰原上头,一声一声叫唤着,无措而绝望。
在婚礼现场哭到绝望,哭到肝肠寸断的新娘!薛焱只觉得心痛的就要裂开。
但饶是如此,他却再没有理由留下。
一切真相被和盘托出,一切关联被挥刀斩断,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所以是时候,他该离开了。
于是虽然双眼静静地盯着薛砚棋,可是薛焱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身——
“宫太太,您的儿子,我已经送来,您的婚礼,我也参加完毕,您,我也亲手交到了宫总的手里!所以自此之后,我们再无关系。宫太太,祝你新婚愉快,和宫总白头偕老……”薛焱说着,被那个潇洒从容,朝着大门而去。
“小钰儿……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幸福。所有的苦难和痛苦,让我一人来背就好……”而这句话,他在心里默念。
离开的一路,他强忍着没有回头,脸上从始至终,带着礼貌而绅士的笑容。
全场的人都在望着他离开,但是没有能够瞥见,他从会场离开时,那魂牵梦萦的一眼,和赤红的双眸间,悄悄泛起的咸水。
而看着薛焱离开的背影,薛砚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而那种空白,一路延伸着,从脑海,到眼前。
眼前所有的一切喜庆都在不知不觉中消逝,而唯独剩下的,只有薛焱离开时潇洒从容的背影。
薛念阳死了,她相依为命三年,赖以为生命的孩子,死了。
于是她和薛焱的纽带,断了,就正如薛焱所说的,一切都结束了。
她在A市生活那么久,哭过笑过经历过那么多,可到了最后——
她的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有留下,而她最好的闺蜜和朋友唐小小,也走了,去世了,最后,就连最爱的,那个恨她入骨的男人,也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她薛砚棋曾在A市的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没有到有,从有到没有,她终究一无所有——
没有爱情,没有亲人,没有孩子,没有他……
麻木中,薛砚棋僵着脖子,低头,朝着那骨灰盒上,薛念阳的照片看了两眼。
照片中,那样鲜活而阳光的笑容,美好的就如同,他还活在世上。
下一刻,一阵猩红而炽热的鲜血从薛砚棋口中直直喷出,像是落雨一般,一滴一滴全部落到地上。
那鲜红色的血,带着她身上的气息,如雨落下。
落在地毯上的,便融进那鲜红;而落在她洁白婚纱上的,则就像是开出了一小朵,又一小朵,血色的小花。
“念阳……妈妈,妈妈来陪你了……”在眼前的一切都被那空白吞噬之际,薛砚棋咧开嘴唇,忽而笑笑,吐露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