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何处不相逢

    吕瑆在元旦的凌晨做了一个梦，她醒来时记得梦的开始依旧是她最常梦见的，在高楼大厦的天台之间来回弹跳，每次腾空而起的瞬间她都能感到无比的轻松畅快，但随着重力影响在从制高点开始下落的过程中，她又深切地体会了高处不胜寒的恐惧，为了挣脱这种沉重的感觉，她必须尽快蓄力，继续全力起跳，以获得再一次腾空时的快感。吕瑆后来随便翻阅心理情感类订阅号时，也读到过，人在长期处于压力状态时，睡梦中很容易出现类似这样的梦境。新年伊始的这个梦终于在临近尾声的时候，有了些起色。她在最后一次起跳后，松弛安稳地着陆，之后她缓缓地从楼顶沿着室外的旋转台阶漫步而下，迎上了那位儿时记忆犹新的名叫“天野”的男孩子，感觉就像扑面而来一阵久违了的带着阳光味的山野里清新的风。天野灿烂地笑着，拉起吕瑆的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吕瑆就笑醒了。天野是新疆人，吕瑆记得，是她儿童时期偷看电视时，最爱看的一部青春剧里的男同学。她还记得里面其他很多位同学，但就是记不清剧名。她在和路路刚熟悉起来的时候就曾闲聊提起过这部剧，但路路涉猎太广，很多剧都在她的小脑袋瓜子里混成了一团浆糊，她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好几位同学的名字，但路路唯独不记得吕瑆印象最深刻的这位天野同学，她觉得可能有这么一位新疆同学，但应该是叫类似的名字但绝不是天野。吕瑆也没再跟别的小伙伴聊起过这部剧，不然，“天野”之谜恐怕早就能被解开了。

    吕瑆体感舒适地看了一眼闹钟，哇，竟然10点了，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懒的懒觉了，罪过罪过。她有条不紊地换好昨天试穿就晋升为心头好的天鹅绒运动套装，扎起许久未剪又过肩3寸的长发，推门走进客厅。咦，爸妈怎么都不在家，没听说新年她们还要加班啊。于是她步入自家开放式厨房，看见餐桌上留了字条，“我们送程黇去机场了，饿了翻冰箱。——爸”，吕瑆饿得直奔冰箱，三下五除二掏出了吐司和牛奶，吞下一整块吐司，拿出温好的奶，喝了一口，她才反应过来，程黇又回香港了。她回想起昨夜程黇莫名其妙地抱了她一下的前后，他有些迷离的眼神和那张有点好看的脸，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于是赶紧摇摇头，因为每次她意识到自己对着程黇熟悉又陌生的脸发花痴的时候，就仿佛听到程黇得意地在她耳边无限循环大声嗨唱“我怎么这么好看”，余音（绕梁、阴魂）不散，得尽快把这句词儿从脑海中晃出去，不然会耳鸣目眩一整天。

    即将告别之际，程黇依旧努力地笑得不怎么好看而不自知。吕家爸妈只好委婉地安慰他，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相信他这么聪明，总有一天能施展出六脉神剑、凌波微步，后来居上。然后吕家爸妈还顺势笔画了形似六脉神剑的“喜欢”的手势，对，就是看个演唱会观众在台下会对着台上的歌手举起胳膊同时竖起大拇指、食指和小指的那个手势。程黇也配合地向她们比了心，心事重重地登上了返港的大铁鸟。程黇心里清楚，不仅仅是学业，他必须内外兼修，才能力挽狂澜，甚至占得先机。

    之后的两年间，程黇以惊人的毅力，变态的克制力，坚决维持“人间蒸发”状，从未以任何方式出现在吕瑆的视线中，包括逢年过节，毕竟两岸的假期经常有点错峰，甚至连春节，他都没有松懈，一直在吕瑆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着。吕瑆则保持着初中时的学习状态，在高中的成绩排行榜中虽不再名列前茅，但始终处于前10%的优越位置，高考若平稳发挥即有望轻松拿下国内的名牌大学。曾经程黇为逞一时英雄而与吕瑆和班长结成三人学组的约定，也因为发起者本人随后直接杳无音信而就地解散了。吕瑆和班长的学习组，则继续日常的校内换笔记生涯。校外两人竟然也在彼此毫不知情从未商量过的情况下，默契地报了同一个练口语为主的英语班。她和他因个性相仿却男女有别，并没能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友，或许是因为多年间不停歇频繁地学业交流，彼此之间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融洽，能有一位共处时无论说话与否都不觉得尴尬的朋友，也是难得。自从被程黇发现小号后，班长自然换了新的马甲，随手画系列也改了名字，叫after tomorrow。其中并没有刻意画或者不画吕瑆，但她的画还是多了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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