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把人带进来。”她的声音携了丝魅惑从马车内幽幽传出,仿若罂粟绽放般美丽中带着致命毒液。
车厢内,繆素坐在锦绣团垫上,乌黑如漆的头发随意散落,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半面弦丝金缕薄纱面具下,眸如耀眼星辰,藏着逼人的冷傲,她拢了一络墨发,绕于指间把玩,红唇轻启,若幽兰吐丝。
秋濯将昏迷的妇人放在香塌上,朝繆素施礼后转身出去,正欲拉灵月上来,目光掠过灵月隐隐发黑的嘴唇,不由一惊,道
“你的嘴…”
灵月满脸不解的从袖口里掏出雕纹手镜,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鬼,嘴唇黑得像碳,忽然,脸色由苍白渐渐变黑,吓得她直接甩掉手里的雕纹手镜。
“这谁啊。”惊呼道。
“师姐,快救救我,我快不行了。”灵月胸口的青丝锦帕不断渗血,疼得龇着牙,别扭着身子走进马车,坐在繆素旁边,捏着哭腔道
一会儿功夫,巴掌大的脸成了妥妥的包公,黢黑发亮,样子十分滑稽。
繆素抬眼瞄了她一眼,敛下睫毛,淡淡笑意一闪而过,了无踪迹…丢给她一瓶金疮药,冷冷道
“金疮药敷在伤口处,不出明日便会结痂,你自幼泡师父调制的药浴,体内早已百毒不侵,脸色发黑,不过是自动排毒的反应。”
言罢,繆素撩开妇人脸上的枯发,只见那妇人面色暗沉发黄,眼窝深陷,苍白的嘴唇干裂起皮,她蛾眉舒展,心下一片了然,袖中飞出一根金蝉丝如游蛇般缠上妇人手腕处,莹润的指尖轻点金丝,片刻,收回金蝉丝。
“多谢师姐,她怎么样。”灵月接过金疮药,看到可怜的妇人躺在塌上气息虚弱,不禁担心的问道。
“她没事,只是饿昏了,方才探她脉象胎儿尚好,秋濯,待会她醒过来,先熬一些清粥循序渐进喂她吃下,时辰不早了,先去别院,明日再进宫。”
“是。”秋濯拱手道,言罢径直走出去。
伴随着车身一阵晃动,马车驶离街道,此时街市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绚丽迷离,一派盛世繁华。
“方才那黑衣人武功太厉害,还好有你在,不然秋濯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不过话说回来,楠王那种草包,竟然有这么厉害的高手随侍。”
“楠王草包,容贵妃可绝不是草包,那黑衣人步伐怪异,乱中有序,剑法出神入化,恐怕是雾瀛族的人,你武功虽高,不是对手也是情理之中,方才你中的毒,乃是一种碜毒,能吞噬内力融化骨髓,中毒者一个时辰七窍流血,两个时辰内力全失化为一摊血水。”
“雾瀛族?我听师父说过雾瀛族,据说极善制蛊,食五毒蛇虫,茹毛饮血。”
“不错,雾瀛族来历神秘,势力更是难测,就算我魔宫也查不到背后人物。”
“这么厉害,容贵妃与雾瀛族有关?这样说来,难怪她能宠贯六宫,看来背后势力不一般,你说,皇帝这次中毒会不会和她有关…”
“慎言,有些话不可乱说,不然到时候即便是我也不能护你周全,不过,算算时辰,皇帝的毒症应该今晚便会发作。”
“那还不赶紧进宫。”
“不急,宫里的御医总要事情干才行。”
赵国——养心殿
长夜漫,寒风瑟,皎白的月光照得雪地上没有一丝颜色,苍白而冰冷,无尽的黑暗逐渐吞噬月光,悄无声息的围向黑夜中那安静屹立的皇宫。
一排排宫女太监手提玉勾云纹宫灯,急匆匆的穿过曲折的长廊,养心殿烛火通明,烛光透过镂空雕花格窗摇曳,影影卓卓。
养心殿内沉香袅袅,金丝楠木地板上,四角龙畀碳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环肥燕瘦的皇妃们跪在地上哭哭凄凄,另一侧,楠王身为六珠亲王跪于众皇子之首,以纯是皇后嫡女身份贵重,跪在众公主最前面,龙床前面留出一条长长的空间。
龙床上的锦绣帐幕被帘钩挂起,白承瑾贵为东宫太子,自然站在龙床旁边,他身量极高,几乎与龙床上横梁持平,屋里所有的物件在他身旁似乎都在缩小,冷峻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
赵国皇族对于尊卑要求严明,就连侍疾也是有位份要求,正一品御尊皇太子至从三品安国皇子,依次按位份跪在地上,皇帝如果赐封号,那么同品级的皇子就要向有封号的皇子施礼,以示尊卑有别,白承瑾贵为尊一品皇太子,侍疾时应站在皇后身侧,其余的皇子都是按位份跪在大殿上。
罗帐内,皇帝直直的躺在龙塌上昏迷不醒,盖在身上的金黄锦被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双眼紧闭,嘴唇发抖,斑白的鬓角处几縷发丝黏在脸上,皮肤下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蠕动,几处脓包溃烂发紫,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林太医坐在兀凳上,深深弯着腰,七十岁高龄,布满皱纹的双眼炯炯有神,手搭在皇帝腕处,神情专注,额角隐隐溢出一层薄汗。
周围除了皇妃不时抽泣声,便是呼吸声,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的静静等待林太医诊脉结果。
皇后坐在皇帝身旁,不断用绛丝锦绣绢帕擦拭皇帝额间细汗,金色护甲微翘,衬得手型极美。
她独特的单凤眼微微上挑,顾盼之际,似水柔媚,眼底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柔亮的云髻上鎏金雪凤簪精巧华美,散发着浑若天成的雍容华贵之气。
此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容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殿门口处的暖帘从外面被宫女撩开,容贵妃一身寒气的走了进来,身旁的婢女低头弯着腰扶着她的手;
她穿着素雅罗裳,身上披着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她今日仪容素净,不似平日里那般精致华美,倒别有一番味道,身旁的贴身婢女待她走进房内后,便低头退至一旁。
容贵妃莲步轻移,敛衣上前行礼,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金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指甲上的凤仙蔻丹泛着珠泽。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柔柔道。
皇后眉目肃然,尽显国母的威仪,凝视了容贵妃一眼,丹唇轻起,语气不高却自有一番威严肃穆。
“容贵妃,陛下出事,你身为众妃之首姗姗来迟,可知罪。”
“母后…”楠王跪在众皇子最前面,正欲开口求情,被容贵妃一眼瞪了回去。
容贵妃手指微翘交叠于腰前,唇畔忽然勾起温柔的笑意,垂首敛目,一道厉光藏在眼底浮动,时明时暗,屈膝行礼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知罪。”
容贵妃心里清楚,皇后无非是借个由头打压一番,鹭华宫离养心殿较远,这些日子风雪不停,路面更是湿滑难行,说起来,当初可是皇后特意指的住处,皇后自然不会不知道。
“林太医,陛下如何。”皇后似没有看到容贵妃行礼,任容贵妃屈膝僵在原地。
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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