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鸿就会生出一种严重的恐惧感。她对这种恐惧感也觉得恐惧,只能装作丝毫不在意,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强大一点。
她从来没问过郑星鸿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也从来没在他面前强硬地反抗过,或是柔软地屈服过。她的表现就像是无所谓,不在意,没放在心上。她以为这样,郑星鸿就会觉得干这种事没什么意思,就会放弃。
但他低估了郑星鸿对她的执着。
郑星鸿直到毕业,都一直践行着将她踩到尘埃里的原则。
曾经,也有人愿意理她,愿意跟她说话,愿意和她组队。她渴求着别人对她表现出的一丝一毫的善意,却在经历了很多次由于郑星鸿的破坏而无疾而终后,将她内心所有的希望都全部浇灭。
郑星鸿在十四中,是说一不二的。他一句话,可以让所有人远离她。他近乎偏执地将她禁锢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只是想告诉她,这世上除了我,没人会理你。像是对她的一种施舍,也像是对她的一种精神控制。
归洛没像郑星鸿想象中对他俯首称臣,她像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孤单地上学,孤单地吃饭,孤单地一个人生活。
初中毕业后,郑星鸿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归洛不关心他去了哪里,她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他了。
那天和何书羽在东都中学门口看见的那个身影,让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或许自己也没有那么怕。直到今天,她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当郑星鸿真实地站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很害怕。
纷乱的思绪让归洛心神不宁,回到家里,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索性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拿出手机,归洛打开通讯录,自然地翻出林轶正的号码,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
“嘟—嘟—”
电话接通了,却很久都没人接。
嗯……可能有事在忙。
归洛没勇气再打一次电话,放下手机,脑子里乱乱的,最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归洛睁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没拉窗帘,昏暗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她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是林轶正的电话。
飞速按下接听键,“喂。”
“怎么了?我那会儿没带手机。”
林轶正那边声音很散,像是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没事。”
归洛想了个理由,“我本来有道题想问你,后来自己解出来了。”
“嗯。”
林轶正察觉到她的声音有点闷,又问道:“你睡午觉睡到现在?”
归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多了。她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才觉得饿了,心虚地答道:“没……没有。我准备去做饭了,你吃饭了吗?”
林轶正的声音轻松了些,以为是她被自己抓包睡太久而不好意思,“我和我爸妈在东岩办点事,也快去了。”
原来他在外地……那他下午那会儿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做。东岩离华江还挺远的,这会儿才去吃饭,那今天肯定是回不来了。
“那你快去吧。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归洛最终还是没提关于郑星鸿的事。她就是这样,在她鼓起勇气,冲动地拨通电话时没听到林轶正的声音,就好像是瞬间就失去了勇气一样,不敢再说出口了。
“嗯。我明天就回来了。有东西要给你。”
林轶正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怕有人等不及要见我。”
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但每次都能轻易地撩动她的心弦。她的手无意识地拽着被角,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机,“你回来了跟我说一声好吗?”
四百多公里距离,五个多小时车程。
归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恐惧,在几年前的一天,也是在一个很平静的时刻,她在学校里接到了父母出车祸的消息。然后,他们都死了。
她怕林轶正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又补充道:“我等着你给我带东西。”
林轶正的轻笑声响起,“好了。我知道你很想我了。我一到华江就跟你说,第一时间来找你。你等我。”
“嗯。”
“你去吃点东西,别饿着。”
林轶正嘱咐了几句后他那边就变得有些嘈杂,归洛觉得他可能还有什么事没忙完,也很快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