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敲开了一户人家的木门。
书生向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说明了来意,出人意料的,男主人当即就热情地将他们一行四人请进了屋去。
接着,烧柴热水、搭建卧铺这些琐碎不必多说,总之,这户贫苦的三口之家绝对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来招待这四个夜晚来临的不速之客。
等到一切稍稍妥当,四人终于可以围坐在茅屋正中的一根烛灯下安下心来。
话说这根白色蜡烛还是老张头从自家包袱里取出的——山村穷苦,村民们无力晚上点灯,而这,也是他们四人在外边黑暗里徘徊,而迟迟寻不到村子的原因之一。
“咣咣咣!”
屋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四人的闲聊乱扯。
张大成恋恋不舍地离开顾尧身边,前去开门。
木门打开,男主人热情洋溢的话语当即从门口传来。
“诸位长途跋涉,远来是客,奈何庄户人家贫苦,实在是照顾不周。这里有一盘刚从地里摘取得南瓜,在下已让妻子蒸熟,请诸位千万不要嫌弃……”
一边说着,这名中年汉子一边端着一个斑驳陶盆走进屋来。
在他身后,一名七八岁大小的瘦弱男童扯着其衣角亦步亦趋,正是他的独生幼子。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主人家的此番作为当即就令场上四人心头剧震,话说自打进入这户人家,他们从屋内简陋的布置不难看出,这家人的生活实在是颇为贫苦。
而此刻,这家的主人为招待他们,竟是取出了过冬之粮,他们岂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叶蒙当即快步向前向男主人推辞,推辞不过之后,老叶又赶紧吩咐张大成取出银钱塞入男主人口袋。
奈何这户的男主人对这些银钱是坚辞不受,他从口袋里将银钱掏出扔回饭桌后,就拉起恋恋不舍、望着陶盆直流口水的幼子匆匆离开了这间屋子。
……
“哎,重华,这世间民生多艰,可这民心,可大多皆是良善的啊……”
此刻,陶盆里的蒸南瓜已被四人分食完毕,左子明和老张头也声称困顿,已是提前睡去。只留叶蒙和顾尧相坐在昏暗烛光下,聊着一些琐碎之事。
叶蒙从包裹内取出一枚银锭,悄悄压入茅草床垫下。
他反身坐回马扎上,望着昏黄的烛火悠悠出神。
“家妻孙氏,也是这般良善。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受苦,每每遇到他人开口求助,她都会全力以赴,哪怕自己为此忍饥挨饿也再多不惜……”
“哎,如今已有三十二年未曾谋面了,也不知老妻独自在家过得如何?是否还像以往那般乐善好施……”
暗淡烛光下,叶蒙压低声音向顾尧缓缓吐露着心声。
只是他这番思乡衷情落入顾尧双耳,大少却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总不能告诉叶蒙其实你早已身死,你妻子或许也早就改嫁了吧。
另外,村子外面蓦然响起的马蹄声,也提醒着他此刻不是灌输心灵鸡汤的时候。
并且,当顾尧目光偏转望向木板床铺时才发现,睡于上面的紫衣书生,也不知何时就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