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下的跟牛毛似的细,却还是把他的衣服全都浸透了。说是下雨天空气都静了,这话一点都不假。天地间好像只是自己和这漫天的雨,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雾。
身旁有人低语,又似是浅笑,时而又响起了脚步声,忽近忽远。这些事他好像经历过很多次,却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分不清有谁,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个,是谁在耳边,是谁在说话。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这雨越下越大,混杂在一起就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把整个身体淹没在其中。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从喉咙到肺都有些许的堵塞感,每每呼吸都会感到由肺部扩张带来的疼痛,蔓延到腹腔都会有种紧迫的感受。没有惊慌和恐惧,他连挣扎一下都觉得浪费时间,就这么沉入深渊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缓缓的下沉给他带来了片刻的安宁,甚至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张巨大的摇篮,抛去凡俗,自己将以这种方式走向尽头。
可惜,这种所谓的安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背部接触底面的刹那,他醒了。
又是一个深夜,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在无数个梦境被剥夺生存的权利,却又被迫在现实中清醒。这是一种折磨,还是未来给他的考验?
反反复复,近乎每晚的梦境让他几乎完全丧失了对于死亡的恐惧。这种程度的惩罚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体验,一次印象深刻的幻觉。说到底,梦境再真实也算不上苦难,高空坠楼,溺水沉船,多危险也死不了人。
自嘲似的笑了,表情抑制且苦涩。看周围,这种程度的月光只能依稀分辨出家具的大体位置,靠着摸索打开了卧室的灯,低头便看到了床头放置的一封拆开的信。
信的内容自己早已在心中背的滚瓜烂熟,其实在收到信之后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沉默了许久他穿好衣服,拿起信。门口的玄关有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给自己倒一杯温水,小口吞咽。从卧室开始认真的向房子内的每一个物品告别,他走的很慢,可是步伐并不沉重,反而是带着点悠闲和解脱,甚至是期待已久的快乐。
不大的房间很快走完了全程,最后他走向玄关,出了房门,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门口,在房门关闭的那一霎那,他与整栋房子说了再见。那个杯子,是他唯一带出门却没有带走的东西。
面前是一辆纯黑的轿车隐匿在夜色中给人一种平凡而危险的直觉。坐进车里,车中散发着未知世界浓厚的香气,早已有人等候在副驾,夜色中一只邀请的手等待着自己的肯定,没有过多迟疑握了上去,二者达成了共识。车辆启动,系统机械提示音在车内音响中响起:
“欢迎您加入,世界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