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雾灵

灵儿的娘亲叫什么名字吗...”

    听到这个声音，渊儿的脚步放的更慢了...

    雾桐背着熟睡的灵儿，脸上一副追忆的神色，微笑着继续自己的话题，只不过笑容中带的更多的是悲伤、寂寥...

    “灵儿她的娘亲，叫雾灵...”

    “......”

    “雾灵，她的样子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真的是个美丽的女子啊...”

    “我在这雾虚山中真的生活了很久，从未出去过，就仿佛一出生便就跟这里的一切事物都紧紧地连在一起。在这里我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生我的爹娘的记忆都没有，他们只给我留下看一个家，除此之外我就一无所有了。在这里我很少遇见生人，也没有出去过，雾灵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生人，我都忘了看到她时我是多么的高兴了，我认为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刚见到她的那个时候她的表情真的很焦急，因为她告诉我是别人把她带到这里的，并且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很想知道这是什么事情。当我问她是什么人把她带到这里来时，她却也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的我没多想，认为这是老天对一直孤独的我的眷顾，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她的...”

    “雾虚山很大，但只有我的家是个栖息之所，所以我把她带到了家中，她也不反对，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跟着我一同走了...”

    “除了狩猎，我想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能跟她说的，也只有狩猎的事情，做什么都是笨手笨脚，当时把她带到家中也是，我不得不被她手把手地教着做菜该怎么放佐料，熬药应该控制多大的火，记得她刚到我的家时她认真地把它彻彻底底整理了一遍，尽管被她说教了很多次，但那时的我真的很幸福，可以说，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的幸福过...”

    “在这清冷又寂静的雾虚山，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彼此过得都很快乐，她也没有提起过离开这里，我也不想提及此事，最后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她经常跟我说山外面的东西，还说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一定要带出去，那样不仅孩儿以后能更好地找到归宿，我们也能摆脱这个地方...”

    “‘摆脱这个地方’，我不知道当时的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那时的她似乎记起了什么，不过我也没有在意，因为如果是我能知道的东西她都会告诉我的，我一直很相信她，她也很感谢我对她的信任。虽然我很不舍离开这个生活了很久的地方，但我还是跟她约定了...”

    “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后，我们就出去，带她和我的孩儿还有雾灵，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

    说到这里，雾桐神色变得黯然，浑身害怕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非常不愿提起的东西...

    看到雾大叔变成这幅模样，渊儿低下了头，目光紧盯着地面，他好像明白什么...

    雾桐双手的拳头被紧握地不停地发抖着，他还是要强迫自己说下去...

    “...，谁知道，在灵儿出生的那天...”

    “雾灵...雾灵...”

    “雾灵被灵儿吃掉了...”

    渊儿浑身一颤...

    “那个时候满地都是血啊...”

    “真的好多的血...”

    “我亲眼看着雾灵细嫩的肌肤变得干瘪，亲眼看着她的血液流满了整张我精心为她准备的生下灵儿的床...”

    雾桐一只手将灵儿托在背上，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泪水留下。可是泪水却是不会停般一滴滴从他手中漏了出来...

    此时的雾桐像是一个孩子般抽泣着，激动之下，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小渊...你...你知道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吗...”

    “那种...那种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身体一点点枯萎下去，想要阻...想要阻止却不能阻止的感觉吗？”

    “你知道我听到她说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孩子的感觉吗，你知道吗...”

    “...，我们还约定过要一起出去的，要一起出去的...”

    说到这里，雾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开始抽噎起来。这是他绝对不愿再触碰的记忆，但他今天还是说了，若非多亏了今天小渊的帮助，恐怕雾灵留给自己最后的孩儿也要被夺走了...

    “雾大叔，别再说了，我能理解...”

    渊儿拍了拍雾桐的肩膀安慰道。他说谎了，没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但他觉得自己说的这谎时很自然，他感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一直在追问着灵儿娘亲的事情，渊儿心中一阵后悔。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雾大叔要隐瞒这样的事情，而自己每次问到这个问题时雾大叔是要承受多么沉重的心情才能那般地去平静地跟自己说话。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定要哭了...

    .......

    此时他们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到家了，那里是一片废墟，只有细碎的石砾以及杂乱横在其上的大木头...

    雾桐看着变得早已被摧残地一片狼藉的家，一言不发，将背上熟睡的灵儿又是提上了些许...

    ......

    “雾大叔，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儿？”

    “带你回去，也带灵儿出去...”

    “回去...”

    雾桐沉默了，他明白小渊在说什么，一切都平息后，他是真的明白了。不过他真的很舍不得这个家，尽管它已经变成这幅模样，这里藏着的，可是自己这虚假的一生所拥有的最美好的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