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江水翻滚着向东流去,岸边稀疏的枯木了无生机,黑色的乌鸦停在枝头喧闹,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难民们仰躺在下方半死不活。
月前,朝廷将位于边关处的幽燕三镇之地割让给北凉,北凉军接管后,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短短数日,幽燕三镇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人口锐减近半数,而能活着从幽燕三镇逃离的,竟不足一成千人。
这近千人沿着官道南下,逃向东明国腹地,其间有北凉军追上,死伤数百,又有染疾的,死伤许多,再加上走着走着就失踪不见的,等到这条黄江畔之时,尚能喘气的只有几十人了。
许是路上的遭遇让人太过恐惧,有农妇将婴儿紧紧的裹在胸前,等稍微松口气,想给婴儿喂奶时,却发现婴儿双眸紧闭,脸颊黑紫。
农妇怔住,颤巍巍的伸出手,试探婴儿的鼻息,面色刹那惨白,整个人发出凄厉的哀嚎,惊的乌鸦展翅扑腾,千小心万小心,孩儿没有死在北凉军的手里,却被她活活闷死了。
老天,她一生从未行恶,为什么降下这般惩罚?孩儿死了,她也不活了,抬头看看,身前黄江水奔腾不息,似乎能湮灭一切。
农妇深吸气,抱着婴儿跑两步,纵身一跃,心中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有些期盼,“孩儿,慢些走,阿妈这就来陪你!”
旁边瘫倒的难民看到这一幕见怪不怪,眼皮张开又闭上,没有嘲笑也没有惋惜,只有麻木,生在乱世,自顾尚且不暇,哪有闲心去管别的。
“唰!”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飞出一道灰影,脚步在空中轻点,鹞子般朝农妇掠去,众难民眼前一花,再看时,那投江的农妇已经被救了回来,正呆呆的站在枯树下。
农妇的旁边,是个身穿灰衣黑裤的男子,男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身材健长,虽然满脸的风尘疲惫,但一双眸子却漆黑的通明透彻,不沾杂物分毫,往下看,鼻梁挺着,但并不突出,双颊棱角分明,嘴唇紧抿,稍弯的弧度好似能挂起明月吴钩,整个人看上去,俊朗之外,还自有一股别样的英气,立在难民群中,如一柄即将开锋的宝剑。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农妇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泪水弥漫眼眶,呢喃着问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抬脚弯腰,脱下被江水浸透的靴子,声音沉稳净脆,“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将来做个见证。”
农妇一愣,“见证什么?”
灰衣少年喉咙滚动,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见证有朝一日,我会让北凉刽子手跪地求饶,血债血偿。”
农妇还要开口,被灰衣少年挥手打断,随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农妇,“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说完,背身走开。
农妇攥着银子,眼中渐渐有了神采,理智告诉他,灰衣少年的话并不可信,但内心深处,有种力量促使她去相信,她要活着,她要见到北凉军那群刽子手血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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