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的女儿,你便觉着我一个烧火丫头,整日围着灶台转,用不着胭脂水粉吗?”
卫真急得跳脚:“哪有的事,这不是我觉着你自己买更是方便吗?”
简言瞅他:“那为何公子不扔一袋子银钱与苏娘子,让她自个买?”
卫真傻了眼,只傻乎乎地看着简言。
到底是自己成亲多年的丈夫,简言了解他的性子,在外头虽然心眼多,但是对于她,却是实打实的忠诚。以前是她拘着不让买,如今倒责怪起他了。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傻子,逗你玩呢。快给我说说,公子要买些什么样式的给苏娘子。虽然我不大用,但比起你们男人,还是略懂那么一些的。”
卫真这才松一口气:“我正要问你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
夫妻俩头挨着头,一边看一边讨论起来。
外头大雪纷纷,顾闻白站在外头,拎着一篮子的瓶瓶罐罐,默默地将欲叩门的手收回来。尽管是下属,但人家小夫妻俩卿卿我我,倒是不好打扰。
只是,他们这般,十分让人羡慕咧。
落儿以前,是不是也与他们一样,与她的夫君恩恩爱爱?他拎着篮子回到房中,盘腿坐在案桌前思虑了片刻,终还是起身,在多宝格里寻了许久,才找到两瓶药油。用一个荷包装了,抬腿便出了家门。
便是她不肯见他,那也要将药油给她。她素日里那么娇养的一个人,怕是痛得受不了。也不晓得有没有去看大夫。她只得咏雪一个小丫鬟,辛嫂子每到晚上是家去的,晚上起夜该如何办……
苏云落洗了妆,衣裳换成家常便服,舒舒服服地窝在裘毯里。久不出门惯了,出去一趟,竟然累得慌。
尽管脚踝还肿着,她心情却有些莫名的好,将端上来的几样菜吃了大半,还喝完了一盅何首乌鸡汤。
才用完,天色暗下来,咏雪掌灯,房中顿时堂亮一片。
“咦,下雪了。”咏雪拎着食盒出了起居室,在外头道。
又下雪了。灵石镇的雪下得可真多。她想。
因伤了脚,苏云落没法子消食,只半躺在暖榻上,拿了一卷书翻看着。
脚踝却渐渐痛了起来。
她扔下书,又倒出药油涂着。
涂完药油,手上一股味道。她用帕子擦了擦,仍旧消除不掉。咏雪这当儿去用饭了,用过饭,才提水进来。
倒也不是不能等,只是这药油的味道沾在手上,着实难闻。她举着手,却觉得越发的难闻。
她将视线移至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上。
茶壶一直用文火煨着茶,里头的水自然是极热的。不过,用茶水洗手,倒是更能除味。
她如是想着,到底还是起了意,掀开裘毯,披衣下榻,预备拎了茶壶到洗脸架去,将水倒出来洗手。
下雪了。
大雪纷纷,似鹅毛般不断从空中飘落,这般大的雪,是李遥近十几年甚少看到的。他披着裘衣,戴了裘帽,将双手拢在袖中,休闲地站在天井上方,赏雪。
他站的位置略隐蔽,若是匆忙之人,定是不会注意到他的。这个位置也十分的好,可以将周遭一眼看尽。
比如此刻,他看着隔壁院墙上,有人翻了过来。
李遥眯了眼,看着那人顶着一头雪花,翻墙的动作异常熟悉利落。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还拂了拂大氅上的雪花。而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熟门熟路地走过天井,进了院门,再走至苏云落起居室的窗外。
李遥没有出声,只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叩窗。忽而,他像是想到什么,转身,悄无声息地往灶房去。
这时咏雪已经用完饭,正在帮辛嫂子收拾桌子。
李遥叫她:“咏雪,你去叫阿元到药房捡些活血的汤药来煎来与娘子用。”
咏雪应下,自去寻阿元了。
却说方才翻墙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闻白。
他怀里揣着两瓶药油,躲过其他人的耳目,走到苏云落起居室窗外,轻轻叩窗:“苏云落。”
因怕她不喜,他倒是不敢称她为落儿了。
里头苏云落正小心翼翼拎了茶壶,一脚踮着,一脚缓缓移动,艰难地前进着。
忽而窗桎被敲响,有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喊她:“苏云落。”
她一个激灵,手一松,手上茶壶扔了出去。铜制的茶壶在青砖上哐当一声响,吓坏了窗外的人。
顾闻白顾不得其他,径直转到门前,撩了帘子就闯进来。
却见帐幔微垂,灯光柔和中,一个佳人散着一头青丝,穿着及地的海棠红袍子,里头一件贴身小袄,正无措地踮着脚,看着他。
不远处的青砖上,一只铜茶壶滚在地上,淌了一滩茶水,还尚有热气腾腾。
他扑过去,上上下下地检查:“可有烫着?”
尽管他没动手,只用视线打量,苏云落的脸仍旧红成了被烧熟的虾子。她恼怒异常,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又来作甚!”
见她无事,顾闻白放下心来,却是不敢直视她,眼光看向另一处,只将怀中药油掏出,欲递给她,嘴上说道:“我给你送药油来……”
却是碰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咦?
他尚未反应过来,那手已被人狠狠地打掉。
“登徒子!”苏云落气急败坏!
她气得两颊艳红,左右看了两旁,见右手边花架上摆着一盆兰花,想也不想,抓起兰花便朝顾闻白兜头兜脸摔下。
顾闻白十分机灵地躲开了。
兰花被摔在地上,瓷盆碎了,泥散了一地。
“你还躲!你还敢躲!”苏云落气得快要炸了。
顾闻白顿时领悟过来,若是女人在气头上,那万万是不能躲的。于是乎,他讨好道:“不如,我不躲了,你再扔一次?”
在外头望风的李遥:“……”这顾闻白,是不是有点儿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