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照他看着,苏娘子似乎不缺钱呢。对书画似乎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要不……”他小心翼翼地建议,“您考虑一下女子学堂?”
话音未落,他就紧紧地闭上嘴。
意外地,公子并没有恼怒,只是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说得倒是轻易。”
到底是没了胃口,横竖鳜花鱼也吃得差不多了,那道羹与蒸菜,还有蒸面,难吃至极,就留给卫英罢。
顾闻白正要撩帘进去,忽而又转过头来:“今晚浴雪。”
所谓浴雪,便是将井水打起来,往里头揉几把雪,直接擦洗在身子上。
卫英苦着脸:“是,公子。”
浴雪是顾闻白多年的习惯,虽然平日里看着他身体瘦削,但他自小便习五禽戏,一年四季俱是洗冷水,到了冬日更是直接将雪团在手里搓身子。虽然卫英跟着他,不用生火烧热水,但也要一起洗冷水。其实冬日里,卫英还蛮想洗一洗热乎乎的热水的……
扑哧!热滚滚的水被倒进浴桶中,滚起腾腾的水汽。
即使周围燃了火盆,苏云落还是冷得抖抖索索。她伸手摸一摸水温,甚是烫手。却是顾不上了,直接脱了寝衣,将整个人埋进热乎乎的水中。
不过一瞬间,虽然一开始有些烫,但适应了便十分舒服。
她闭着眼睛浸在水中,任思绪不断蔓延。
咏雪候在屏风外。
自从来了灵石镇,她沐浴或更衣的时候,都没让咏雪贴身伺候。毕竟她右胸以及右臂蜿蜒的可怕疤痕,并不想让咏雪知晓。不管是在云英未嫁的十六岁前,抑或是在赵家的七年,她都要埋葬得严严实实的。
如今的苏云落,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
水汽渐渐氤氲她的睫毛,热水将她洁白的肌肤浸泡得通红。
热水渐渐凉了。她起身,带起一串水珠,以及一阵寒颤。用干净的棉帕擦干身子,快速穿上寝衣,又披上新做的厚棉袍子,松松地系着带子,从屏风后头出来。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薄薄的水汽氤氲着,将出浴的女子衬得面容娇嫩,额前、鬓边的湿发微醺,棉袍下身姿婀娜。
咏雪看呆了眼。
自从她第一天看到娘子,她便觉得,娘子长得好俊俏,宛若仙女。便是美名在外的黄家姑娘,也没有像娘子这般好看。
后来娘子买下她,她伺候着娘子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更觉得娘子真的似仙女一般。但又是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眉眼间虽然尽是温柔,但有时候又充满着灵动,像是,像是,对,像是春日里化了冰的小溪,淙淙而流。
咏雪心中下定了决心,以后定要活成像娘子这般的人。
苏云落没注意到咏雪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想赶紧躲进被窝,这样才泡热的身子才不会冷下去。虽然到了下半夜双脚仍是冷冰冰的,但总算得了上半夜的温暖。
在沉入梦乡前,她如是想着。
也不晓得这场下个没完没了的雪,什么时候停。她可真是不喜欢这么冷的天气。
冷。
卫英偷偷地看一眼屋中,只见灯火摇曳,细小的水声在响动。他咬牙,将木瓢伸进冷冰冰的水中,舀起一勺,往身上直冲。
娘咧,七魂被冻飞了六魂,还有一魂被冻坏了。
顾闻白听着卫英呲牙咧嘴的声音,摇摇头,同样将冷冰冰的水往身上一浇,脸上的表情却不起半点涟漪。早在八岁的时候,他就开始洗带着雪渣子的井水。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服输,不想输给那个处处被人夸的大表哥。后来渐渐地,成了习惯,上了瘾。浴雪,能更加锻炼他的意志,能令他更加清醒。即使被冷得彻骨入心,他亦要坚持。
浑身都冻透了。
顾闻白取过干净的棉帕子,擦拭干身体,披上长袍,盘腿坐在铺了薄褥子的榻上,不一会儿,浑身便暖和起来。身子暖和,神智越发的清醒,他取了一本书,在灯下看着。
看了一会儿,思绪却飘起来。
其实,要办女子学堂,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