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万分。
王庭樾与小伍去探路了,也不见回来。
钱铭提着灌满水的羊皮袋走过来,送了一只给梁婠。
她摆摆手,没要。
钱铭又送给坐在一旁休息的高潜。
他脸色很不好,这种连日奔波,身体是扛不住的。
高潜往梁婠脸上看一眼:“还是不见接应的人?”
闻此,梁婠很不甘心地收回目光:“是啊,与裴耀说好的,却迟迟不见他们的影子,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高潜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地饮了几口水,又看一眼钱铭,钱铭会意走去远处的马车跟前。
梁婠心下奇怪:“你为何支开他?”
高潜指了指一旁位置。
梁婠心知他有话说,便坐下身。
高潜直言道:“裴耀忠于齐国,并非忠于我。”
梁婠心里微惊。
他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王庭樾被关押的这些天,又完全与晋邺失去联系,太后是不知高潜的死活,他们同样也不知晋邺的情况。
但是,晋邺未必不知周军俘获了高潜、王庭樾。
若是真的知晓,高浥定然趁此机会登基上位。
有了新帝,裴耀又能、又敢将高潜迎回去吗?
高潜见梁婠不说话,又道:“梁婠,你知道他为何放了我?”
梁婠对上他的眼睛,心下一片明了。
一旦高潜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晋邺,他立刻会变成一颗弃子,即便真的活着也等同于死了。
何况他的身体也确实……
高潜又饮了口水,再看她:“为何执意要跟我走?”
梁婠皱眉纠正:“不是我跟你走,而是我带你走。”
高潜失笑:“有何区别?”
梁婠的眼睛又往梅岭屿的方向看,区别可大着呢!
高潜摇头笑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比起王妃,你更喜欢做皇后?”
梁婠蹙眉瞪他:“你是不是觉得,但凡是个女的就想往你们的后宫、后宅里头挤?”
高潜一愣,笑了起来,笑得笑得,又咳嗽不止。
梁婠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手指刚搭上脉搏,高潜抽回手,认真看她。
“梁婠,你回去吧,我已是穷途末路,你留下没有任何意义。”
梁婠想要说话,却被他摆手打断。
“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为何要回去。倘若我身体还好——”
说到一半,他又咳了起来。
梁婠沉默瞧着他。
因为蛊的关系,她这次小产,竟也多多少少有影响到他。
待止了咳嗽,高潜缓了缓,气息才逐渐恢复平稳,可浮在惨白脸上的病态红色并未消退。
梁婠望一眼前路,再看他。
“高潜,你后悔吗?”
高潜低低一笑,扬了扬眉:“是后悔扔了药?还是后悔救了你?”
梁婠略皱一下眉。
高潜目光定在她脸上。
“梁婠,我知道从前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重来一次,我又做了回他们眼中美色误国的昏君,如果还有下次,我希望你早点来找我,或者,我也能做一回胸怀天下的明君。”
他沉默片刻,微微笑了下:“如果非要说后悔,那我只后悔这件事,没有早一点,再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