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阴郁难看,低声怒吼:“来人!传太医!”
梁婠额头已渗出汗珠,闭上眼浅浅笑了,迷迷糊糊道:“你别想再拿什么事儿、什么人,要挟我、折磨我、欺辱我……”
眼泪没入鬓发,带血的笑戛然而止。
高潜看她苍白的面容,瞳孔一缩,抱起人,直奔门口去。
脚下的步子很乱,心头的思绪更乱,从小长在这皇宫,围绕他的都是明争暗斗、尔诈我虞,亲生母亲只会算计,让他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同胞的兄弟贼心不死,只想夺他性命、取而代之;结发的皇后,只在乎地位尊荣,根本不顾他这个傀儡的感受;满朝上下,各怀鬼胎;后宫内苑,奴颜婢睐。
没有人不在为自己谋算……
他也一样,他得守住性命、看住皇位,也得为自己谋划,可阳奉阴违的人太多,谁知一张张笑脸后,掩盖着怎样丑陋的嘴脸、暗藏着怎样狠毒的用心?
却没想到,真有宁死不屈的人,可为了保全旁人性命,又傻傻的献出自己。
他实在想不明白,她可以对冯倾月、崔皓之流真心真意,为什么就不肯也那么对他?她可以掏心掏肺对那多人,为什么就不能多他一个?为什么让她真心臣服就这么难呢?
他也只是想要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
意识越清晰,疼痛越明显,梁婠睁开眼,正对的窗外天色已晚,看不出是什么时辰,目光所及熟悉的帘帐,是含光殿无疑了。
她又回到了这里。
梁婠忍痛偏过头,冷不防看到站在榻边的高潜,正眸光深沉盯着她,不辨喜怒,一动不动,像座冰雕立在那儿,周身散发着寒气。
梁婠心头一紧,再看他身后,宫人内侍跪了满地,屏声敛息,寂若死灰。
这气氛……
梁婠一骨碌翻起身,舌尖钻心的疼,激得她嘶嘶吸着气,口里含糊不清:“你又想怎么样?”
高潜眉头动了下,没说话,只静静看她。
梁婠指着跪地的宫人内侍,嗤笑:“这次,你是想用他们的生死要挟我吗?我告诉你,没有用!我根本不在乎!杀吧,你最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死!”
高潜冷冷一笑,漠然地看着她。
梁婠后背抵上墙,惨白着一张脸,碎发被冷汗濡湿,糊在脸上,这股子倔强拗劲,勾得他怒火顿生,可吸着气、大着舌头说话的样子,又叫他觉得十分滑稽。
曾经他们陷入这种僵持的局面不算少。
这才是真实的梁婠,对他从来都只有厌恶、憎恨、抵触、抗拒……
之前恭顺温柔的语气与神态,到底都是她装出来的。
想到这,心里有些失落,却又有些开心。
高潜静默瞧她片刻,终是无奈失笑:“如果我拿别的要挟你呢?”
梁婠蹙起眉,坚定的眼神,出现一丝困惑,不确定问:“什么意思?”
高潜目光紧紧盯着她,沉默了会儿,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