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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二岁那年,她遇到了自己的太阳。
某场宫宴,她好巧不巧,来了月信,裙子上一点红,脏了。
众目睽睽,各种嘲讽和打趣蜂拥而来。
她的宫女嫌被拖累,她的父王嫌被丢了脸,剩下她一个人瑟瑟发抖,僵在原地被当猴儿看。
“笑什么笑?不知道女人来月信啊!你们男人黏糊糊的东西,不比我们女人的高贵到哪里去!”
一声呵斥,某个身影冲出来,拿了一条毯子,让她系在腰间。
她泪眼朦胧的看过去,是嫡出的长姊,平日和她话都很少说两句。
后来,她记了一辈子。
记得那天她高扬的下颌,灼灼的眼,满脸的傲气和狂恣。
再后来,她在宫里锁了三天攒出勇气,跪在父王面前,说,愿意和亲燕国。
她来救她。
却没想,她的太阳,陨落了。
……
“长姊,江儿不怕了。”
赢江走过去,温柔的帮尸体整理仪容,她想她长姊留给世间的,应该永远是高扬的下颌,灼灼的眼。
这乱世龌龊,唯有她是太阳。
然后再抬头间,不聪明,又胆小的秦国庶公主,眸底变为了一片漆黑。
“姜朝露。”她最后让自己记一辈子的,是这个名字。
王城,家家户户贴了红窗花,屠苏酒香飘十里。
魏宅,祖宗祠堂。
魏沧看着戚萍和苏蛰为牌位上香,面露无奈:“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也就拦不了了,祖宗在上,保你们前路顺遂吧。”
祠堂里其他家人也围拢来,不舍的劝戚萍:“真的要去吴国么?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戚萍看了眼苏蛰,把泪憋了回去:“只有亲自去吴国,才能调查到真相。”
魏沧蹙紧眉头:“当年姜九的事,就算真的和钱家有关,过去这么多年了,真不真相的有什么意义呢?”
前阵子,戚萍跟着了魔似的,失神落魄,去尼姑庵吃斋念佛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回了家,就决心去吴国,和苏蛰调查当年姜九的真相。
这决心来的,魏家上下怎么劝都劝不回来,戚萍和苏蛰都异常坚定。
一个黄花闺女,跟着陌生男子远去他国,为了安全和名声考虑,又兼两人暗生情愫,魏沧不是瞎的,干脆让两人订了亲,放两人去吴国。
“夜长梦多,年过完了我们就走,望禳侯多加珍重。”苏蛰拉着戚萍跪下来,向魏沧行了晚辈的大礼。
魏沧迅速的抹了抹眼眶,将婚诺书交给他们:“祖宗面前,这亲便算订下了。苏蛰,这一路,请你多照顾戚姬了。”
苏蛰叩首,珍重的接过婚诺书,取出准备好的红线,亲手为戚萍拴在手腕:“萍儿,当着你家人的面,小可发誓,会好好待你。”
戚萍也拿出一根红线,为苏蛰拴上,红了脸:“只愿君心似我心。”
魏家家人围拢上来,强忍着泪祝福二人,一时又哭又笑,场面有些滑稽。
魏沧叹了口气,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几缕。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越来越不理解年轻人了。
先是魏凉,又是戚萍,人间波澜壮阔的风景,是要交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