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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集市虽偏僻,亦有过路的进城的,人多眼杂,您不要抛头露面了。”奉娘提心吊胆。
“奉娘,你听说了么,是篡位!吴王病死,吴王的弟弟篡了位!清平君和子沅他们正在经历这等变故,妾如何视若不见?”姜朝露一意孤行。
奉娘心里七上八下的,把帷帽的白纱加厚了两层。
姜朝露在芷台种了菩提树,挂了满树的红带子,为钱蹊和程鱼祈福。
山中无岁月,白云作苍狗。
崤山深处的芷台,有人在淡忘着,退出着。
繁华世里的王都,有人在折磨着,自戕着。
魏凉骑马从城中过时,没有女子扔他芍药花了,取而代之的,是蝇虫般的议论和白眼。
马上的儿郎胡子拉碴,墨发凌乱,苍白的脸上遍布风霜,有调皮的小孩跟在马后,拍手嘻嘻。
“小疯子,小疯子,魏家出了个小疯子……”
魏小将军,成了小疯子。
燕国百姓说起这个名字时,都会摇摇头,说他中了魔怔。
“可惜了……”紧接着,就是一致的叹惜。
魏宅。魏凉下马,看到站在台阶前两眼通红的魏沧。
“你回来了。”魏沧搓着手,竟有些手足无措。
“凉少爷回来了!”整条巷子锣鼓喧天,过节似的,所有族人跑出来,红着眼将魏凉往家里迎。
魏凉点点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堪舆图,将某个圈出的地点,用墨笔叉去。
堪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圈注,大半已被叉去。
魏凉收好墨笔,瞧了会儿,指尖点了点某个还未叉的圈注,满意的将图收好。
没想到魏沧突然冲上去,一把夺过堪舆图,擦擦撕碎:“她已经死了!还找什么找!魏凉!”
他怒吼,眼眶泛起晶莹。
魏凉平静的看着飘落的纸屑:“图,还有。”
魏沧按住魏凉肩膀,语调不稳:“我的弟弟,你真疯了不成?”
“再找。”魏凉吐出两字,面无表情。
“她病成那样被送出去的,怎么可能活下来?”魏沧竭力组织语言。
“是程家搞的鬼。”魏凉淡淡道。
“好,就算是程家,我不是带着你亲自去问过子沅么,她亲自说的,她已经死了。”魏沧加重语气。
魏凉一字一顿:“再,找。”
然后他转身回屋,再无多言。
魏宅偌大的家,四面八方响起哭声。
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脾气古怪,变成了一个笑话般的小疯子。
只知道找人,疯了般的找。
哪怕无数人告诉他,死了,真死了,他还是出不来似的找。
靠着家族庇荫,魏凉依然是四品的将军,白日里军营忙碌,下值后就按照自己绘制的堪舆图找人,一个一个地方的,不知疲倦的找。
所以经常的不着家,就在荒郊野外睡,风餐露宿,曾经落满日光的眼眶,都深深凹陷下去。
“小疯子,小疯子,魏家出了个小疯子……”
王城的童谣刺耳,世态炎凉的白眼憎恶。
魏凉一复一日的回答,却只有两字:再找。
黄穷碧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