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只是报社内部的俗称,在每个城市都要指定一个记者负责,有的城市只有一个记者,那就是毫无疑议的站长了,江城的站长现在回到省城去了,高雪皎顺位替补用了站长的办公室,自然也是西川都市报驻江城站的站长了,虽然,报社内部还没有正式指定。
高雪皎正在审一个稿子,让叶三省坐了几分钟,才过来问他什么事这样急,表情也不善。
叶三省说了他和王洪九刚才的交道,包括杨中苏少的事,包括关小凤的欠款,包括王洪九录影他去关小凤房间,包括他录了他和王洪九对话的音,只是隐瞒了他和关小凤的真实身份。
高雪皎倒抽一口冷气,干笑道:“老叶,你还真敢做啊。”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叶三省苦笑,“我不能被一个奸诈凶恶的社会大哥捏在手里,只得拼一下啊。我赶来跟你说这些,首先是让你知情,怕王洪九找上你你却蒙在鼓里,然后也是向你讨教,请你帮忙,现在该怎么办。”
“我肯定应该知情。当初我去临江镇不给你打电话就好了,酒吧碰到苏少我也在场,也知道你救了苏少的兄弟,王洪九买苏少做业务,所以我肯定要知情。我敢肯定,王洪九肯定会找我的。”高雪皎也苦笑起来,“你向我请教,我又该向谁请教?这可不是写文章,来文的我不怕,来武的,我可怕得很。”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要我现在就跟王洪九联系,两个人坐下再谈判一次?”高雪皎自问自答,“这肯定不可能。效果也不好,现在不是时候。”
他沉吟着说:“现在不是他拿住了你的把柄,而是你拿住了他的要害,你这个录音,比他那个录影厉害得多,所以现在是你主动,你得等着他表态,你应该以静制动。”
“我还是有点担心他乱来。”叶三省老实地说,“毕竟,他的混法和我们不一样,想法也肯定不一样,我们会担心事情闹大,他万一不担心呢?你看他竟然敢动杨中,所以我这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又没有背景,更不会被他看在眼里。他现在肯定非常愤怒。”
高雪皎沉思了一会,说:“你的担心有道理,但我认为不会。”
“就像你跟他谈判时说的,他现在是穿鞋的,你是光脚的,这事闹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抓屎糊脸。所以他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彼此相安无事,都不闹事。”
“他对付杨中,是因为利益,因为杨中动了他的奶酪,你算什么?几十万欠款,还不值得王大爷打一场倾国之战。要知道你的录音放出来,他就算不坐牢,至少成为整个江城官场之敌,以后他怎么混?怎么做生意?他不会那么傻。”
“也正因为他对付杨中,对付杨中那些手段,——自己都不敢出面,只能躲在幕后,最后还是用人大代表的身份告状,而不是直接带人去砍杨中。说明王大爷已经不是以前那种猛冲猛打的混混,而是养尊处优,有钱有势的社会大哥,穿了漂亮昂贵的鞋,就不会随意踩起泥潭中。”
“所以老叶你放心,王洪九绝对不会乱来。”
“那我就放心了。”
叶三省认真地说。
实际上,他也早就考虑过,权衡过。
甚至,自从被王洪九出卖那一天,他就觉得,迟早一天,他会跟王洪九当面对决。
从那时起,他就考虑他面对这位有钱有势的社会大哥时,他该如何应付,该说什么话,如何才能够击中对方,找到对方的软肋。
他也努力搜集有关王洪九的信息,分析这位社会大哥,尤其是他目前的状况和心理。
他觉得王洪九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不可战胜。
这些年王洪九是赚了很多钱,建立了一个看起来庞大的商业帝国——九宏集团,横跨很多行业,同时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努力洗白,但同时,又在努力维持社会大哥的名声,努力在其间取得平衡,这是他的尴尬之处。
所以遇上杨中锐气十足,屡屡制他,他不得不反击的时候,竟然假手苏少这些少不更事的混混,说明他并非算无遗策,同时,也缺少勇气。
王洪九手下多得很可以做这事的兄弟,可是他不想,也没有亲自来计划这件事,虽然这不能说明王洪九外强中干,但至少可以说明他失去了一些勇气,失去了敢于失去一切的勇气。
正是基于这一点,叶三省觉得有机可趁。
昨晚决定陪着关小凤来见王洪九,他和关小凤就商量了不同的对策,而他自己,更是另外做了一些预案,有柔和的,也有激烈的,更有最坏、最无耻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用上了。
因为王洪九突然抛出了那个录影。
猝不及防之下,他也立即使用了最坏、最无耻的那一击。
这是他从一本科幻小说中看来的,其实也是苏美两国曾经持续很多的冷战思维:互相威胁。
他相信手里有了刚才的录音,王洪九不敢乱来。
但是身在局,又牵涉到其他的人和事,他也不敢保证,就像很多身经百战的指点员有些时候也会疑惑和动摇一样,他也需要从高雪皎这样的局外人寻找支持和确认。
现在他在江城最大的助力,他的同学给予了他肯定,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全身松驰。
谈话开始转为轻松,两个同学讨论了王洪九给高雪皎打电话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做了一些预案,高雪皎还有工作,叶三省准备告辞。
他在心里默默地感激王道士。
师父教得真好。
凡事预则立。
要不是自己事先做了这么多准备,要不是自己很早就在做准备,今天一见王洪九绝对惊慌失措,束手就擒。
但是自己反击了,也许不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但至少,证明自己可以一战。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像电影中那些秘密工作者一样说:
“今天我们没有见过面。”
“我们也什么也没有说。”
高雪皎捧场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