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涣城已经很难被称作城池了。
一半的区域损毁严重,也没人清理,就那么放在一边,任其风吹日晒,不断坍塌。时至今日,已经长满了野草,蛇虫狐鼠出没其间,看着就很凄凉。
样磨人在旧城东边划了一小块区域,筑墙圈起来,作为一个小小的居民区,住着百余户人家,成了今日的拔涣城。
文明水平有点低下!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萨图克这个人还是有功的。历史上正是在他的倡导下,喀喇汗王朝的百姓开始从游牧走向定居,农耕的比例日渐扩大,最终成为了一个国力相对强盛的国家。
不然的话,他们也没实力灭掉曾经可以肆意揉捏他们的萨曼波斯。
拔涣小城没什么防护能力。
基本上被夏兵一冲就破了,大部分人成了俘虏,然后被一一清算。
还有不少人仓皇出逃。
得知这个消息后,刚刚进城的杨亮瞟了眼浑身浴血的苏农,道:“别说不给你们好处,这些逃人,你们去抓吧,抓到了也归你们。”
“谢讨击使。”苏农挤出笑容,道。
他与拔塞干的心情一样,死了不少人,回去后不知如何交代。如今能得到点奴隶,总比空手而归强,勉强湖弄湖弄吧。
“但你们得自己养着,我这里是不会拨给粮食的。”杨亮似笑非笑地补充了句。
“什么?”苏农傻了。
“所有粮库都要封存起来,等待圣人前来处置。”杨亮脸色一正,道。
“这……”苏农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方才的大战,他就不寒而栗,闭上了嘴巴。
“那些伤马、死马——”杨亮指了指战场,道:“你们可以处置,但马皮上交,马肉拿一半出来。若敢私藏,你知道后果。”
“是,是,绝对不会私藏。”苏农有些惊喜。
三天下来,战场上的死马、伤马可不少。前两天的他们已经自行处置了,今天还遗留在战场上,未及宰杀。
说真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一场大规模的骑兵战斗,死伤个几千匹马很常见——伤马不会救治,一般而言都是宰杀了事。
长途行军的时候,马匹也会有损耗。
苏农估摸着,今日战场上起码遗留着一千多匹死马、伤马。这些可不是那些矮小的北方草原马,而是正宗的西域马,差不多能出个四十万斤以上的肉,即便献出一半,那也能留下二十万,赚了。
杨亮拍了拍苏农的肩膀,哈哈大笑。
死伤的马匹,绝大多数都是突厥人和样磨人的,吃自己的马一定很开心吧?
不远处响起了连声的惨叫。
两人目光寻去,却见军士们押解了一批俘虏到荒草地里,手起刀落,尽数斩杀。
杨亮有些不解。
“杨帅,那些都是造物主的信徒,留着也是祸害,索性直接杀了。”苏农在旁边解释道。
动手的是热海突厥,这事也是他们主动做的,高昌慕阇米志达派了一位拂多诞过来监督。
“别终日和那帮僧侣搅在一起,对你没好处。”许是看苏农比较乖巧,杨亮提点了一句:“你好歹也是热海州刺史,朝廷命官,到底向着谁,心里要有数。”
苏农似有所悟,但又有些不解。
杨亮懒得理他,在亲兵的护卫下,又出了小城,巡视周边。
“圣人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好歹也在龟兹驻守过一个冬天,为日渐空荡的粮库发过愁,杨亮对农牧业已经有了很深的概念。
在他看来,拔涣城以及整个跋禄迦的农业条件,其实还是可以的。
到处是唐人遗留下来的开垦痕迹,有的灌既水渠底部甚至还铺了砖头,可谓奢侈。如今虽然长满了杂草,淤满了污泥,但如果好生清理一番,还是可以恢复原本功效的,毕竟百余年间这里的条件就没怎么变过。
葡萄园的数量也很多,一间连着一间,打理得甚至比农田都要好。
他信步走进一个葡萄园,园内有一宅,空空荡荡,杳无人影,显是逃走了。
《史记》中曾如此记载大宛:“宛左右以蒲萄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
西域诸胡当真是爱种葡萄,酿葡萄酒!
“圣人曾言,西域可以天山为界。前唐之时,天山以北设郡县乡里,严加管控。天山以南却以招抚、羁縻为主,乃安西四镇。”杨亮拿起一个高脚琉璃杯,看了半晌后,突然问随他而来的军判官:“何也?”
“安西地界上小国林立,又有吐蕃、大食虎视眈眈。若设郡县乡里,恐令这些小国叛投外敌,故以招抚、羁縻为主。”判官答道。
“以今观之,安西可否设州县?”杨亮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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