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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萨图克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局势在一点一滴地发生变化,他不会视而不见。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立刻遣人往龟兹一行,多备马匹,将消息送回去。”李守信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仿佛看到了平静湖面下的汹涌逆流,于是当机立断,说道:“我去见见奥古尔恰克和敦欲父子,有些事情,越犹豫越坏事。”
最关键的,他们也很危险啊。若不是身负重任,他都想现在就开熘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好,我这就去办。”王崇文立刻说道。
回鹘人并不禁止他们的出入,找个理由,派一二使者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知道圣人到哪里了,如果还在高昌,怕是赶不上这边的变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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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的时候,邵树德抵达了焉耆府。
随行的有禁军马步军士三万余人、侍卫亲军五千、银鞍直七千余,总计四万多人。
留守焉耆的大军只剩下了三千余,大部分去了龟兹。不过本地新来了两千老兵,正是邵树德去年下令招募的府兵,经过数月时间的长途跋涉,基本都到了。
“朕当初下令在十几万人里募两千府兵,就担心没人愿来。如今看来,将士们还是乐迁的。”看着鹊巢鸠占,入住一座座现成房屋的府兵将士,邵树德笑道。
能不“乐迁”么?
你不来西域,也要被四处调派,今年在云南,明年去辽东,后年整不好又被派去黔中的大山征讨不服王化的蛮獠。
武夫们也不是傻子,被这么折腾,基本只有两条路:造反或回家。
造反不怎么敢了。
回家也是不太愿意的,收入少,人也累,最主要的是,当了那么多年兵,真不太会种地了,而且也不一定有地给你种。
正好西域招募府兵,那就去呗,监督部曲种地,总比自己亲自种地强吧?虽说西域的环境是差了点。
因此,招募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两千府兵收拾行囊,带上家人,总计一千七百余户,分两批抵达了焉耆府,目前还集中居住在府城,将来会分散到焉耆县附近的乡里——尽量安排在“大海”(博斯腾湖)及孔雀河附近有水渠灌既的地方,算是一种优待了。
而焉耆四县的户口也统计得差不多了,计有一万零一百户,四万九千六百余人——经历了战争与杀戮,但还比高昌回鹘户籍册上的人口多,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一万户加上府兵及其部曲八千户,整个焉耆府四县的总人口接近九万。将来再来一些官员、工匠、商人、僧侣、士人之类,焉耆府有可能成为一个十万人口的西域重镇。
但还是没有北朝时代的焉耆国人口多,甚至还不到那时候的一半,让人颇为无奈。同时也从侧面说明,自唐以来,这块地方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即便在安史之乱前,焉耆也数次沦陷,屡遭兵火。
“陛下。”自去年入冬后便一直留镇此地的臧都保过来行礼。
“臧卿辛苦了。”邵树德说道:“焉耆百姓可还顺服?”
“不顺服的或死或走,留下的都是顺服的。”臧都保说道。
说完后,又简单解释了一番。
不听话有异心的,都让龙家人杀得差不多了。或者向西、向南跑路,比如之前跑到热海的那些人。
“麦子几月可收?”邵树德问道。
“下个月便能收麦,但只有不到千顷种了越冬小麦。加之战乱,百姓财物多有损失,人心惶惶,怕是收不了太多。今岁开春后,臣令百姓们紧急播了一部分粟麦杂粮,最早的六月可收,晚的要八月份。这些粮食只够本府百姓及新来移民嚼吃,无法供给军需。”臧都保实话实说。
“朕知道了。”邵树德说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供应不了军需。比如,可以先把百姓手里的余粮征收上来,供应军队。等后方的军粮输送过来后,再还给百姓——当然也可以不还,那样就要饿死人了。
在西域征战,就是这点不便利,而这也是邵树德没把全部军队带过来的主要原因。
再等几个月,当大海、孔雀河及其他水草丰美之处的牧场有相当积储,且北庭方向再输送一批牛羊过来之后,补给困难的状况可有所缓解,也能调集更多的军队南下。
只是,不一定有这个时间啊。
邵树德在焉耆府待了十天左右,一直在察访民情,与新近移民而来的府兵家属交谈,直到四月十六日,龟兹方向的使者过来,具陈疏勒的情况之后,他终于嗅到了一丝战争的味道。
“传令,西州大发役徒,加紧转运粮草,尽数发往龟兹。”
“热海州都督、刺史,即刻赶来觐见。”
“以黑矟军都虞候马嗣勋为清道斩斫使者,率本部三千余人当先南下。”
“臧都保领本部留镇焉耆,看守后路,兼且督运粮草。”
“其余各部,随朕南下龟兹,不得有误。”
“臣遵旨。”在场诸将官纷纷应道。
南风乍起,烟尘漫天。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疏勒方向,仿佛一场大战已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