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年纪还小,所以就小看我啊,我一向可是很聪明的。”
师映川见他以一副孩子气的面容却偏偏要作出大人的姿态,不由得一笑,但转眼便在心中就有了一声叹息,还是小孩子好啊,无忧无虑的,人啊,只要一旦长大了,烦恼也就多了,但对于这一点,不论是谁也无法改变,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连江楼,那个一心向道的男人,究竟有没有同样烦恼的时候?也就在这时,师映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对梵劫心说道:“对了,住的地方还满意么?若是不喜欢的话,我叫人再给你换一个,我这白虹宫别的没有,住的地方倒有的是。”梵劫心直率地一摆小手,样子倒是可爱得紧:“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映川哥哥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说话间,梵劫心却是把师映川的脸看仔细了,顿时就有些奇怪,师映川的脸色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寻常的,然而两只好看的眼睛里却是微带红丝,仿佛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一样,又好象是心事重重,但这么认真看进去的时候,却又发现对方的眼神却还是清明得很,这可真是古怪,梵劫心想了想,还是比较关心师映川,便问道:“映川哥哥,你好象没有休息好呢,或者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师映川微觉意外,但他当然不会和梵劫心说什么,便拿话岔了开去,两人正交谈之际,门忽然被人推开,方梳碧手里拿着一封信进来,脸上微露担忧之色,对师映川道:“刚才得了家里的信,是十三哥叫人送来的,说是我娘病的很重,让我回去看一看。”师映川微微一愣,道:“十三郎的信?”方家自从方梳碧逃婚之后,就早已与其断绝了关系,这些年来都毫无往来,唯有方十三郎与师映川是一直关系不错的朋友,而且和方梳碧手足之情颇深,所以还时常会有书信往来,师映川略一思索,便点头道:“既然岳母身体有恙,那你就回去看看罢,而且你很久没有见过家里人了,一定很是想念,那就回桃花谷一趟就是了,我陪你一起去。”
方梳碧听了,脸上就露出欣慰之色,不过她却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映川你不必陪我,家里一直都对当年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你若是去了,只怕……还是算了。”她知道师映川对自己很好,所以在方家若是受到什么冷遇的话,师映川也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全部忍下来,但方梳碧却不愿意让自己深爱的丈夫受此难堪,因此她虽然很希望有师映川陪着自己回方家,但理智却还是让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师映川见方梳碧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太坚持,他也知道若是自己非要跟着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激化了矛盾,倒不如方梳碧自己回去,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姑娘,方家总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么一想,师映川也就同意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好罢,我不去也可以,不过我得安排一些人跟着,一路保护你才是,毕竟安全第一……若是你想在桃花谷住上一段日子也可以,只要给我传个消息就行。”方梳碧甜甜一笑:“好,我知道了。”
……
大周境内,一处密林地带。
此时满山的树木花草都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站树枝上,认认真真地用喙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树下,一群大概十来个人的小团体正在休息整顿,有人架起火堆,把捉来的兔子野鸡等等放在火上烤着,这群人有男也有女,都很年轻,看打扮和举止言谈,应该是某个小门派的弟子,众人一边休息做饭一边说笑,倒也愉快。
然而就在这时,在全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声巨响突然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炸起,震得林间几乎嗡嗡作响,绝对没有半分夸张,就连周围的树叶也在这一响之下瑟瑟抖落,无数受惊的鸟儿纷纷冲天而起,飞到树林上空,但这远远还不是结束,这一声巨响之后,又有连番的恐怖声音不断传来,分明就是那种足有千百年树龄的参天巨木受到摧折而颓然倒下的声音,与此同时,森森杀意锋锐如刀,远远地都能够感觉到,一时间鸟兽大哗之声不绝于耳,许多野兽如蒙大难一般没头没脑地疯狂逃窜,这树下的十来人脸色大变,纷纷起身,这些人都是武者,自然知道这分明是表示附近有高手正在互相搏杀,其中有心性还不够沉稳的年轻人甚至已经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要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卷入到一场旋涡里面,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然而这些人却也没有立刻调头逃开,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自己这些还算置身事外的人突然拔腿而逃的话,说不定反而引起了那些强者的注意,万一有点什么,那时候才真的是倒霉之极!如此一来,这些人只得不动,虽然都是精神紧张,但依旧还是留在了原地,只不过这么一来,再没人有心思说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打斗所造成的声响终于逐渐消止了下去,最终恢复了之前的相对平静,似乎再没有了后文,而这时众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因此他们也立刻闻到了一股异味,那是之前林子里的鸟兽被这场激烈的战斗所惊吓出来的屎尿,空气里充满了这种令人几欲作呕的腥臊臭气,刚才众人精神高度紧张,这才没有感觉到臭味,现在一松懈下来,立刻就皱眉掩鼻,几个年轻女子更是连忙摸出了手帕,把鼻子捂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林里走了出来,现身于人前,手里拎着一个人,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去,软绵绵地被提在手里拖着走,头颅垂着,黑发散乱,只能从身型打扮上看出是个男人,其余的就瞧不出来了,不过此刻没人有心思注意这些,因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已经被聚集在一处,十余双眼睛都直勾勾地愕然瞧着正提着那男子的人,众人呆立当场,其中一些年轻人甚至手足无措起来,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脑中顿时已是一片空白,只见来人步态从容,穿一件青色长袍,很随意地扎一个马尾辫,所谓眉目如画、绝色倾城之类的形容,不过都是些泛泛之论,事实上对于此刻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一概形容五官轮廓的具体词句都是陈词滥调,其美之盛,已攫牢了每一个人的心神,在场之人无论男女都已经看呆了眼,只觉得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人物。
然而这时那青袍美人将众人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虽然好象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但眼内却忽然有精光猛地一闪,与此同时,众人像被针扎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只觉得面前的美人忽然就变了,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静幽邃的气度,就仿佛是一头凶厉无比的蛰伏野兽,令人全身的寒毛都情不自禁地竖了起来,这些人毕竟没有一个是傻的,此时也已经猜到这美人以及手上拎着的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必定就是先前在林中斗得天翻地覆的那两位强者,此念一起,登时所有人就立刻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直视对方的容颜,生怕自己无意间的行为冒犯了对方,从而导致不可知的后果--在这样一位绝对惹不起的人物面前,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最好!
不过其中领头的一名青年倒是个心思灵活之辈,却是注意到了那美人额上直到眉心处的一道醒目的殷红痕迹,以及单薄长袍下的平坦胸口,两下里一叠加,顿时想起一事,当场冷汗直冒,连忙深深一揖及地,道:“我等师兄妹只是路过此处,无意打扰君上,还望君上不要见怪!”此话一出,尤其是‘君上’两个字被这青年咬得格外重了几分,其余的年轻人顿时就明白了这位不知名美人的身份,尽皆凛然,但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人物向来口碑也还算可以,没听说有过什么滥杀凶暴的行为,性子还不错,看来今日自己这些人是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这青袍人便是师映川,此刻他淡淡凝眸,柔软的唇瓣些微抿起,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敬畏而感到权势所带来的兴奋与迷醉,也没有因为自己惹得别人惶恐不安而感到愧疚,他只是看了这些人一眼,说道:“……我在此处有事要办,你们立刻离开。”他说话的声音极清晰也极好听,只是眼下听起来并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每字每句都流露出了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一群人听了,哪里敢说个‘不’字,转眼间就走得无影无踪,很快就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