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被抓住了也不过是课以重税,怎么这一次把货都给收了?”陶宏元怒道:“他连脸都不要了吗?”
付昌荣的脸难看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凑近到了陶宏元身边,哪怕后院里此时根本就看不到外人,他仍然是压低了声音道:“学士,这一批货物里,有三十车,都是朝廷明令禁止不许输入交趾的。”
陶宏元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交趾明面之上对宋称臣,实则上早就已经处于独立状态了。大宋不是不想收拾,以前也曾讨伐过,不过呢,效果不太好。而且现在呢,也不是时候,大宋这两年流年不利,北方以及西北方烽烟四起,比起交趾所造成的威胁那可是大多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大宋不想拿下交趾,只不过是事有轻重缓急罢了。像经济上的封锁,那是必然的。
什么东西,只要朝廷开始封锁了,那么就必然是能轻轻松松赚到钱的,因为普通人干不成这些事儿。
陶宏元作为广南西道的一把手,有什么事儿是他干不成的呢?起初或者还有些矜持,但在地头蛇们的一再撺掇之下,也终于下了水。
鞋子一旦沾上了水想再上岸,那就不太可能了,只能越陷越深。
这三十车里贩卖的全都是战略物资,这些东西落在了岑重手中,就意味着天大的祸事。
一伸手,身边一盆难得一见的山茶名品被拂落在地,花盆摔得粉碎,原本娇嫩的花朵落在地上,几片花瓣脱落开来,被风一卷,向着远处翻翻滚滚而去。
一个月前,付昌荣等人便已经拟定出了一条毒计准备做掉岑重,但陶宏元一直没有批准这个计划。在陶宏元看来,只要事情还有一丝不撕破脸皮不下死手的可能,那就是还要争取一下的。因为一旦向岑重这样品级的朝廷大员下手,一旦事情败露,那可就不仅仅是罢官丢职的下场了。
而且,陶宏元不想被付昌荣等人绑得太紧。
可是现在,似乎顾不得了。
付昌荣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陶宏元只要点头同意了,以后可就再也无法挣扎,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了,至少,在自己这些人面前,再想装得那样崖岸高峻清风霁月是休想得了。
“学士,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顺安州那边,岑重不是一直想招降雷火峒,下雷峒等几个夷部但一直没有做成吗?这一次他们会向岑重发出邀请,请岑重去面谈。”
“岑重麾下可有三千虎狼之士。”
“无妨,我们会在太平寨、古万寨这条线上制造一些事端,这条线路,可是岑重的生命线,所以他必然会将麾下大部分士卒散到这条线上。”付昌荣笑道:“我们也算计过了,他最多带着过去的有一千人就不错了。”
“一千人?”陶宏元皱起了眉头。
“学士,雷火峒那边拿得出手的有一千勇士,交趾阮将军那边我们也联络了,出一千人,不能让他们过来得太多,否则怕有后患,另外,我们几家凑了一下,一共出了五百人,您再给胡茂打个招呼,出动个千把人,这就有三千五百悍战之士了。”
胡茂,庆远军统制,下辖两千五百人,是陶宏元的嫡系心腹,也是陶宏元控制广南西道最有力的打手之一。
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陶宏元明白,一旦出手,如果不能建功,那麻烦只怕就大了。
“不动则已,一动就绝不能留下半点隐患!”陶宏元霍然止步,一脚踩上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山茶花,用力地碾了几碾,道:“完事之后,与阮将军联手,再将雷火峒几个夷部顺手都剿了。”
“明白!”付昌荣笑道:“招讨使中了雷火峒这些夷人奸计,在前往招安的过程之中被这些夷人围攻从而不幸殉职,安抚使勃然大怒之下,遣胡茂将军讨伐雷火峒等夷部,斩其首,灭其族,为岑招讨使报仇雪恨。”
“胡茂全军出动!”陶宏元眯起了眼睛,道:“具体的事情,你去与胡茂商议吧,多拿点银钱出来给那群措大,不要舍不得这些小钱。”
“是!”付昌荣暗自咋舌,不过如此一来,就更保险了,胡茂全军出动,那岑重身边只有千余士卒,而且还是组建不到一年的军队,再能战那也是针对那些羁縻州而言的,对上装备精良,拿银子喂饱了的庆远军,只怕就不够看了。
岑重必须死。
真要让那些东西和那些人落在了岑重手里,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这些年来广南西路与交趾李氏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可全都要暴光了,到时候,就算不诛九族,只怕三族也是跑不了的。
也是岑重太不识相了,大家不是没有向他伸出过温暖的手的,你一个得罪了官家的不得意的家伙,我们看得起你才想拉你入伙一起发财,可你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想给我们找不痛快,关键的是你居然还成功了,那你不死谁死?
不过咱们还是心善,至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因公殉职的结果,如此一来,你的家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得到一些抚恤,而你也能有一个美誉的。
付昌荣心情愉快地下去安排这一切了。
事情都是早就策划好了的,眼下只不过是立即发动起来罢了。
倒也并不费事。
等到把不开眼的家伙们剔除了,以后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嗯,把雷火峒几个家伙这一次也做掉了,分钱的人,便又少了几个,不错不错。
而刚刚悄没声的化整为零进入邕州的萧诚与岑重,也接到了雷火峒几家峒主联名发出的邀请书,而与此同时,太平寨万古寨一线,那些原本偃旗息鼓的地方豪强以及本来不见了踪影山匪路霸居然又活跃了起来,一天之内,竟然好几处地方遇袭,不少正经商人遭了殃。
“好家伙,有高人啊!”萧诚笑咪咪地道。“这计划做得,一环套一环,还真是不错。喂喂喂,大师兄,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内线,到底是那一个了吧,我给你说哦,你要是不告诉我,回头打起来,韩锬把你的内线也一锤子砸得开了花,乐子可就大了。”
岑重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名字,萧诚的脸色顿时精采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