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当真没有自己的人手?”
“那他的人手在哪里?”赵敬不解。
赵援指了指下头。
“地方之上。罗介山当真是个聪明人啊,他知道在朝堂之上安插人手,必然会引人注目,特别是他身为首辅,所以他的人都安插在地方,他在位之时,这些人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劳,都还不足以担当大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中必然有出众者会脱颖而出,即便留在地方之上,也会成为地方之上的中坚力量。”
说到这里,赵敬已是恍然大悟。
“这便是罗介山的聪明之处,即便将来他不在了,这些人受他之惠,承他之情,得他之恩,也然会为维护罗氏一族。”赵援笑道:“所以,殿下结好罗焕,便是结好了这些人。罗介山滑不留手,但罗焕却是一抓一个准,到了某个时候,罗焕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罗介山能坐视不管吗?”
赵敬喜孜孜地道:“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便成了孤的人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番对话,今日赵敬才出现在了西城,正如赵援所料,心有感触正戚戚然惶惶然的罗焕,一下子便被感动得稀里哗拉,他老子刚刚的叮咛也立时丢到了爪蛙国外,满心感激地登上了那酒楼的二楼。
夏诫重回汴梁。
他的幕僚徐宏徐长生却是在他的推荐之下任了给事中。这可是一个权力极大的职位,便是皇帝的旨意,给事中要是觉得不合适,也能给驳回去。
夏诫强势推荐徐宏任了此职,要在汴梁大干一场的意思已经是表达的清清楚楚。
而徐宏这位给事中,从新首辅夏诫那里领到的第一件事务,便是京察。
一个让所有京官们都闻风丧胆的考核。
当然,也是一个打击异己,安插心腹的绝对良机。
一年一小察,三年一大察,今年,恰恰便是大察。
以往罗素任首辅,小察也好,大察也罢,都是象征性地走一下过场,挑几个实在不象话的打发出去,所有人也都安心。但今年,五品以下官员们,无不是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京察的大棒,会不会敲打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这一次也是惴惴不安。
崔昂要兴大狱的态度就摆在那里!
夏诫要换人的意思也表达得明明确确!
谁会是这一次的倒霉者呢?
但愿不是自己。
官员们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审叛的大刀落下,而对于那些最底层的官吏,士卒而言,这就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了。对于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生存。
特别是那些从外地进京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比如说,奉命进京的定武军。
当年定下的进京轮换的边军,到最终,也只有定武军一支军队抵达了汴梁,剩下的计划之中进京的边军,都在去年与辽国一战之中被击溃,然后这些军队之中残存的中高级将领又被崔昂一网打尽,一些人被崔昂杀了,另一些人在押送赴京的途中,又死得不明不白。
轮换之事便就此胎死腹中。
这使得已经进京的定武军就显得特别尴尬了。
这支雪夜突袭夺下归义城并死守数月,杀得辽军尸横遍野的骁勇之师到了京师,并没有赢得多少尊敬,反而收获了无数的猜忌与不信任。
谁让广信军等军一下子都被陷入到了案子中了呢?
曾与广信军一起都是边军中坚的定武军,自然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被怀疑倒也罢了,毕竟抱着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心态,也还能骗骗自己,但这些人要生活,要吃饭,这却是最为现实的问题。
是的,定武军现在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定武军可不仅仅就是指在编的这二千余名官兵,在这些官兵的身后,还各自都有一家子人呢!
卫戍汴梁的上四军军兵,都是自汴梁以及汴梁周边招来的士卒,绝大部分都是一家世世代代干这个活计,父死子继。
这也保证了这些军队的忠诚性,因为他们的家小,根基都在这里。
但与边军轮换,边军入京,他们的家眷却在外地,这自然是不利于朝廷控制他们的,特别是像这样的一些骁勇善战的军队。
说起来萧定的十挑一百,给了朝廷大员们太大的震撼。
所以当初定武军入京之时,这些人的家眷,也就被要求随着一起进京。
当时这些家眷,大都是不愿意的,毕竟故土难离。
但去年的一场大败,却又让这些人庆幸不已,亏得已经离开了河北路,要不然,只怕定武军上上下下也得死个差不多,而听说辽人打过来之后,边境之上的那些村子,已经十不存一。
所以这个时候的一支军队,包含的不仅仅是军队本身,还有士兵们的家小。
就像萧定移镇西北的时候,士兵只有二千五百人,但家眷却多达一万余人。
定武军刚刚进京的时候,虽然亦被多处刁难,但毕竟荆王还在位,所以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但随着荆王下台,边军坏事之后,定武军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起来。
所有的职司已经都被停了。
本来应当在皇城,内城等地轮换值勤的他们,现在已经无所事事了。
没事做,就没有额外的奖励收入,光靠薪俸,怎么能养活家人?
更何况,现在连薪俸都逐渐的短缺了起来。
红火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人很多。
败落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极少,落井下石的人却多了去了。
而且是在汴梁城这种惯会踩低捧高的地方,定武军更是过得窘迫不已。
你骁勇善战又如何?
这里是汴梁城,你还敢举起刀子来闹事吗?你还敢好勇斗狠吗?
在这里,武勇毫无用处,权势才是真正能要人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