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因为刘家当真是诗书传家,诗书里的那些东西,算个屁。
根本原因在于,刘文昌出自官宦家庭,他的曾祖父曾任布政使,祖父做过侍郎,父亲就更厉害,直接做过内阁大学士,出自这样的家庭,让他看待问题,往往能跳脱出眼前的局限,反而会用更宏大的眼光去看待许多问题,这父祖们就算闲聊的时候,他随意听一些,也足以让他大受裨益,当然,单单有这个没有用。
而刘文昌获益最大的,恰恰是去了新县,这种出自高门的思维方式,一下子又进入商业领域,看着这商业之中如何运转,商贾们如何图利,又与许多商人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将自己的家庭和新县的见闻结合起来,使他彻底的跳脱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么说来,买矿业就对了?”
“对,而且要快,一旦慢了,等到大家察觉,就迟了,好在现在大家还根深蒂固的认为,铁路依旧有利可图,趁此机会,火速收购新股,未来就可期了。我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早将手中的铁路统统售卖掉了,铁路未来可能还能挣一些银子,可已到了极限,实在没有追高的必要,如今筹措了纹银无数,就是打算入股矿业的。”
“那你为何不早说……”李沁摇了摇头:“你若早说,我也预备一些金银。”
刘文昌摇摇头:“你不成,你毕竟做的是成衣买卖,这些日子又大肆扩张,这等事,你还是不要掺和,需要入股肯定有大起大落,若是如此,你还怎么安分经营呢?其实成衣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你做的比别人早,经验比别人丰富,调集所有的金银,趁着这市场即将开拓,狠狠的扩大你的买卖,将来必能一跃而起,所谋之利,也绝不在这矿业的利润之下。否则,你一面经营着成衣的作坊,一面又随时受股票的涨跌起伏影响,一份金银,却想两用,一个心思,却得两头猜,最终的结果,反而是两头不落好。”
李沁听罢,也不无感慨:“那我买几百两银子,跟着乐呵乐呵。”
刘文昌微笑:“对,乐呵乐呵挺好。”
李沁笑了笑:“刘贤弟这一次预备了多少金银?”
刘文昌道:“你我朋友,我也不瞒你,其实也不多,只是小试身手,不过区区百七十万两。”
百七十万两……
李沁:“……”
他和刘文昌结识,只知道刘文昌曾是读书人,也做一些买卖,因此大抵测算他的身价,该是十万上下。
可哪里知道……人家买个股票,转手就是一百七十万两……
这绝对是天文数字了。
当初刘家掏出了老本,几乎将数十万两银子全部砸去买了铁路,成本价大致在六七两,如今,这铁路公司的股票,已是二十多两,可谓是一夜暴富。
这刘文昌倒是够狠,转手将铁路公司的股票,在这十几日时间里,统统卖了,这一次预备了大量的资金,似乎盯住了辽东矿业。
要嘛上吊,要嘛直接富甲一方!
刘文昌却是轻描淡写,其实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比李沁要紧张。
不紧张才见鬼了。
这事他爹还不知道,若是知道,肯定活埋了自己。
好在刘鸿训是内阁大学士,忙的脚不沾地,这事儿……他顾不上。
“走吧,李兄,我们进去瞧瞧,且看看这交易所,到底有什么名堂,也见识见识那辽东郡王的手段!”
刘文昌微笑。
李沁却越发觉得这刘文昌,可能不像表面这样简单了。
这样的谈吐,这样的眼光,还有这样的身家,这京城之中……拥有任何一样的人,可能有不少。
可若是三者却都拥有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居然也不避讳,这对寻常的商贾而言,却是很避讳的,在这个时代,商贾毕竟处于弱势,因而,大家都不敢过于露富,就是害怕遭来横祸。
岂不闻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