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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一想了想,道:“陛下,臣还是觉得,如今天下糜烂,百姓从贼,皆因为是饥饿所致。这百姓饥饿,又因无地可耕,让百姓无地可耕,他们自然从贼,给百姓地耕,则他们即为顺民,顺民与贼寇,其实不过是一线之间,而这一线……也只在陛下一念之间而已。”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新政推广,辽东要起示范的作用,不妨……若是拿住了流民和流寇,就送辽东吧。”
天启皇帝听罢,皱眉起来,犹豫地道:“他们做贼久了,尽都凶顽,难道你不担心送去了辽东……将那辽东也祸乱了?”
天启皇帝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的,其实这两年,各省剿贼无数,而招抚的贼寇也是不少,这些招抚来的贼寇,往往用不了多久,又返身去做贼,继续杀官。
地方府县的奏报里,都认为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冥顽不灵,已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
因此……许多人提倡的方针是,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天启皇帝的案头上的奏本,就有着无数反复的流寇事例。
张静一显然并没有给吓着,依旧坚持道:“送去辽东,臣来处置。”
天启皇帝吁了口气,只好道:“既如此,朕下旨……便是。”
不多久,天启皇帝便命司礼监下了一个条子。
此时,内阁里的气氛与以往显然有些不同。
李国没了,剩余的三个内阁大学士,都颇有几分震颤。
毕竟前几日,那李国还与大家同朝为臣,谈笑风生。
哪怕黄立极和孙承宗未必认同李国,此时也不禁唏嘘人生无常。
不过接下来……司礼监连续送来了两道陛下的条子,却也引发了大学士们的注意。
黄立极率先道:“令周部堂入江南,那么部务谁来处置呢?”
孙承宗道:“只好让吏部左侍郎代领其职了。”
黄立极点点头:“陛下命周部堂督师江南,事先没有征兆,却不知有何用心。”
孙承宗若有所思地道:“或许……问题就出在李公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江南那边……和李公有关?”
孙承宗微笑道:“不好说,也不要乱说,只是猜测而已。”
刘鸿训这时道:“这第二个条子,让人生虑。押解各地讨来的流寇,押送辽东,这会不会……”
说着,刘鸿训露出了明显的忧心之色。
黄立极也皱眉,忍不住道:“这又是谁的主意?”
孙承宗想也不想就道:“一定是张静一主动请命,如若不然,陛下断然不会下此旨意。”
黄立极苦笑起来,道:“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招抚过,可效果嘛……哎………这些流寇,一旦战败,便要乞降,而见着了机会,便立即杀官又反,反反复复,极少见有人真心愿洗心革面的!”
“朝廷招抚的手段,都用尽了,却不见有人幡然悔悟,由此可见,这些都是混世魔王。这招抚之策,在他们身上全然无用,这张静一还要将这些人请去辽东,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孙承宗却道:“不管闲事,这事成了就是大功德。”
“可若是不成呢?”刘鸿训在旁插嘴道。
孙承宗面无表情地道:“不成,吃亏的也是张静一,所以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黄立极叹了口气,才道:“你们说这张静一亦正亦邪,你说他穷凶极恶吧,他做的事,却也不失为利国利民。你若说他贤,可此人又不择手段……”
孙承宗笑了,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文质彬彬,就可以解决这么多事吗?又或者苦口婆心的道德宣教,能够让人乖乖束手就擒?其实啊……我等自己成日说什么谦谦君子,却是自己将自己骗了,这世上的事,哪里是靠君子能办成的,没有霹雳手段,做不到翻脸不认人,想要成事,比登天还难啊!”
“老夫思来想去,论起学问,老夫是有的,见识也比张静一高明一些。可偏偏就在这方面,不如张静一远矣,实在惭愧。”
黄立极也不禁若有所思起来,他也说不清楚孙承宗所说的是好是坏,毕竟生平所学的道理,确实不是如此的。可偏偏……固有的经验,做起事来,却好像又绑缚住了自己的手脚,于是唏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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