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不简单。”
“嗯?”
“他们每年两季,都会送一大笔银子来,平日里,也不会叫我帮什么忙,他们自称自己是南直隶的卢家人,我曾暗中查访过,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他们为何送大礼给你。”
“因为他们请我办一些事?”
“什么事?”
“隔三差五,会送一两张条子来,有时是在朝中为一些人说说话,有时是提拔哪个官员。”
“提拔哪一些官员?”
李国抬头看着张静一,沉默了一会,而后道:“南直隶、浙江、江西、还有闽粤……上至布政使,下至知府、知县,除此之外,还有武官……”
张静一倒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多,上上下下有多少人?”
李国道:“百人以上。“
七百万两纹银……买这么多的官。
而且集中于数省。
张静一沉吟着,而后道:“就算要买官……那么……我来问你,你只是一个内阁大学士,如何能确定这么多地方官的去留?”
这时候,张静一想起了当初的东林党。
东林党在当时,控制住了吏部,几乎所有的官员功考,都由吏部决定,再加上控制住都察院,随时弹劾政敌,以至于当时同朝为官的楚党、齐党损失惨重。
要嘛给弹劾走,要嘛就不得升迁,而依附东林之人,则平步青云,于是,人人都称自己是东林党,喧嚣一时。
比如当时东林党不但在内阁有大学士叶向高,又有吏部尚书赵南星、吏部给事中魏大中掌控人事任免。同时左都御史高攀龙、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御史房可状等数十人掌握了都察院,操控了舆论。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让朝中百官,人人自危,不听话的弹劾,甚至在京察中直接罢免。
只有东林党的自己人,则一个个得到高官厚禄,以至这东林党,盛极一时,在朝为官的骨干就有一百多人。
可这一次,张静一却觉得更恐怖。
因为当初东林所把持的,也只是朝纲,可现在……有一群人,居然借此机会,开始有组织地渗透整个大明的地方官系统。
这些人开始变得更加隐蔽,而且在朝中,至多也就是党争罢了,而在地方上,可都是要掌握军政和民政的。
一旦依靠这种方式结党,后果就更为可怕了。
李国看了张静一一眼,随即道:“身为大学士,确实不好具体过问这些事,但是朝廷任免,有朝廷的章程。”
张静一便问:“怎么个章程法,你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李国道:“若是太平府知府出现了空缺,吏部往往候选三人,这个……只需要吏部一个主事就可以决定,要收买一个主事很容易。”
主事确实不算什么重臣,张静一点点头。
李国又道:“那么早已拟定的人选,便可轻松进入备选,备选之后,只要有人为他说话,譬如老夫下一个条子……几乎吏部不会为难,毕竟只是区区一个知府。”
张静一皱眉道:“每一次,你都下条子?”
李国摇头道:“其实也未必,毕竟有的备选,也不容小觑,不过……只要在这个时候,随便让一个御史,在这个时候……弹劾一下此人,那么不管有罪无罪,这个人势必也就得垫后了。”
“因而……要办这样的事,其实只需两个中下层的大臣,即可办到,吏部有人呼应,都察院有御史候命,关键时刻,老夫出来说说话,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张静一禁不住冷笑道:“你处处去打招呼,吏部尚书岂肯容你?”
要知道,当今礼部尚书周应秋,乃是魏忠贤的人。
李国便道:“只是地方官吏,无伤大雅,周部堂为此和老夫结怨,实在没有必要。别忘了,老夫也是魏公公的同乡。再者说了,吏部尚书也有求于老夫。”
“求你什么?”张静一目光幽幽地看着李国。
李国道:“五品以下官吏,吏部可以自行决定,五品以上,则需要廷推。我所推举的,多为地方官,吏部就可以做主。可这周应秋有些门生故吏,若是想牟取高位,倘若廷推之中,老夫反对,那也决不可能。因而吏部上上下下,都愿卖老夫这个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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