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胥只是显得微微有些疲惫,而非反感,这才心中安定。
“老金跟康与之是战友,柏明跟老康是拐着弯的远房亲戚,他以为我不知道,可这世上,有什么纸能包得住火?”朱子胥声音很轻,但表情微冷,显然那两位的做派令他有些寒心——自己只是马上要退休,还未正式退休,人家已经有了改换门庭的意思,等到自己真的退休了,那岂不是连情份都要没了?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这一点朱子胥从政多年不是不清楚,但是等事情生在自己和曾经最亲密的下属身上时,他还是稍稍有些不太舒服。
“局座,您也别往心里去,老金那人本就交游广阔,不像老于那般心思深沉,往后老王,老乐,老朱,再加一个我,局座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无论何时何地,您都是我的伯乐恩师!”李明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后,也终于能说出些像样的话来。
朱子胥笑着摆了摆手:“我退都退了,既然一退到底,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这段日子之所以动作频繁,还是想给老兄弟们留个好念想。嗯,小局长那头,你还是不要断了沟通,遇事尽量多跟小局长商量,这一点,我已经跟卫国、乐军和一珉他们再三强调过了。”
李明飞快点头:“局座,您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
作为朱子胥身边的一号红人,李明的确能捕捉到一些最细微的变化,比如朱子胥对于小局长李云道的态度,显然已经从最开始的客气变为了重视,甚至是尊重。
“李明啊,你也四十三了吧?”朱子胥突然没来由地问起了李明的年纪。
李明一愣,随后点头道:“是的,局座,过了年就四十四了。”
“那你应该清楚,一个三十岁的正处级干部意味着什么。”朱子胥没有点明话中的含义,但李明已经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事实上,李明自己了琢磨过这个问题,正处级如果放在普通县级市已经是市委书记的级别,再加上小局长目前才三十岁。一个三十岁的正处级,还是实权正处,以后能走到何种高度,李明甚至都不敢想象。
“李云道这个人……”朱子胥顿了顿,他一般极少评价别人,尤其是在下属的面前评价另一个下属,不过这一次他还是破了例,“勇敢坚韧,隐忍谦逊,手腕高明,加上底子和背景都是极好的,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郊区农家乐,金浩与于柏明两人又喝完了一瓶温热的黄酒。
于柏明喝得有些上头,眼神迷离,此时端着酒杯,微晃着脑袋道:“老金啊,我就想不通,朱局为何对姓李的小子那般上心!”
金浩叹了口气,与于柏明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咂了咂嘴巴道:“老于,今儿晚上,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了?”于柏明冷笑,“我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过。朱局自己退了,给老兄弟们安排后路,这一点无可厚非,可是他老人家也得找个靠谱点的主啊。那姓李的小子,毛都没长齐,想让我们唯他马首是瞻,还他妈的要老子交什么投名状,真他娘的当自己是水泊梁山啊?滚他个蛋,老子就不信了,他一个办事不牢的小嫩瓜子能玩得过纵横捭阖的康厅长!”
金浩给两人斟满酒,笑着道:“康厅是我的老领导了,在部队的时候就是我的老排长。虽然工作以后没有太多的交集,但都是在一个体系里头,加上战友的聚会,一年也会聚上两三次。康厅这个人,我是相当看好的,如果不出意外,没准儿可能比咱们朱局还要走得更高些。”
“那是自然,我前天跟省政府两个朋友吃饭,听说康厅的副市长任命也基本上没有异议了,这一次会很快就是一肩三任局面,可见省里和市里对康厅的工作还是相当支持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我看老王、老朱和乐军他仨,好像已经打定主意一门心思地要跟在小局长那头了,范老头又是个倔脾气,前阵子反恐,跟小局长又走得很近,这样一来,党委会上他们就已经是五票了,现在党委班子还没有新成员补充进来,甘辉又是个墙头草,汪华跟咱们又不对路子,那么咱们手上,加上康厅长也就只有三票了。”
“哎,这倒真是个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