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什么?”
李云道微微一笑:“二老请静观其变。”
于是灰衫老子怒而落子。
就在他落子的瞬间,便听得那月白长衫的胞弟喊道:“慢!”
喊着慢时,却已经实实在在在地慢了,因为棋子已然落下。
落子无悔。
看到胞弟的表情,灰衫老者再低头静观棋盘,而后抚手长叹:“论揣摩人心,你比你父亲强!”
李云道微笑恭敬欠身:“您过奖了,不过是在您二老面前班门弄斧而已,卖弄心机的小伎俩,还望二老不要介意!”
月白长衫的老人笑道:“兵者,诡道也,这诡道不就是争的人心嘛!”
李云道笑着解释道:“只是听闻澹台大先生为人刚直,解放前便有唾骂日伪政府所谓文化部长的长篇檄文,那一连二十问,如今读起来,依旧令人心潮澎湃!”
此话一说,灰衫老人因输棋而仅剩的那一丝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愿赌服输,后日一早,你到澹台书院来找我们。”顿了顿,他又瞪了一旁的青衫老人一眼,而后才道,“为才不尊的就算了,省得污了我书院一方净土。”
青衫老人也不生气,嘿嘿笑道:“大先生不欢迎我,难道小先生也不欢迎?”
月白长衫的澹台小先生立刻干笑两声,年轻时青衫老人救过他的命,这“不欢迎”三个字,怎么也都是说不出口的。
“欢迎欢迎,您大驾光临,澹台书院自当是蓬荜生辉!”
“嘿嘿嘿,我就知道,小先生可比大先生厚道得多!”
澹台家大先生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发现亭子周围不知何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连那春日傍晚会叽喳乱跳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
澹台家的小先生也查觉了什么,有些诧异地看向那青衫老者,他似乎有些不明白,明明这位如今华夏第一高手都坐在这儿了,居然还引来了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
等那一身红袍的女子带人将亭子合围起来,露出金发碧眼的容貌,澹台家的大、小两位先生不约而同地恍然,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啊!
三个在那红袍中的尼莉克斯看来行将就木的老人直接被她忽略了,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亭中的白衫青年,这是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露面,而且身边居然没有任何保镖护卫,她觉得很好笑,这家伙哪来的胆子敢这般正大光明地出现!
她抽出腰间的短刀,准备亲手了结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想起在缅国时他居然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与碧姬的那次交锋后,中枢也传来了对她的诸多不满。
她要杀了这个家伙,用他的鲜血,洗净这些天以来她心头的郁结。
她手持短刀,红色的教袍迎风而动,春风吹散了她的金发,如同群魔般在傍晚的风中飞舞。
她踏上一阶台阶,而后便不再动弹。
因为,那亭子里,有一个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便从头寒到脚。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人,长衫洗得发白,衣襟前似乎还留着午饭时溅上的油点,他就如千千万万在华夏街头观棋点评的普通老头一般,静静地坐在那儿,而后看了她一眼。
恐惧在一刹那间便将尼莉克斯包裹了起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以至于她手中的短刀都开始微微地颤抖。
“走吧,华夏不是你们能涉足的地方!”说话的是那月白长衫的老人,眼前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些异国的疯子猖獗地在华夏街头烧杀抢掠,那个时候,身边的青衫老人还跟李云道一样看上去很年轻。
“走?来了还想走?”澹台家的大先生脾气最是暴躁,尤其是看到这些让他联想到不悦往事的场景,原本就耿直火爆的脾气便愈发不可抑制。
恐惧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有的人面对恐惧会怅然无措,有的人面临恐惧的压力却会迸发出更加强烈的情绪和能力。
作为圣教红袍主教的尼莉克斯很明显属于后一种,短暂的无措后,她轻哼一声,便抽出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小碎步加速,左脚踏上八角亭下的第一级台阶时,左膝微微一屈,而后发力,红色的身影腾入半空, 刀尖直冲那面带微笑的青衫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