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戒疤的小和尚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右手肘间挎了一只铜壶,两只手一手端着一碗药,另一手则端了一碗米粥。
跑得这么快,壶中的水和碗里的药、粥竟然都没有洒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做到的。
看到陆寻,小和尚面现惊吓,“女施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床上的晏池身上,紧跟着就松了口气。
陆寻连忙站起来。
看起来,这小和尚是照顾晏池的。
知道晏池是有人照顾,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一个人呆在这甘霖寺里的,陆寻原本心里的怒气倒也消散了些许。
见陆寻站起来,小和尚倒也没忙着问话,将手里的铜壶和药碗粥碗都放下,又伸手摸了摸晏池的额头,然后才转头看向陆寻,“多谢女施主慈悲,方才急着去厨房拿水、药还有粥,倒是叫这位施主一个人呆在这里,若不是有女施主的照顾,说不定病情还会再加重一些呢。”
陆寻也回了一礼。
之后,小和尚先是给晏池喂了药。
晏池这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自然不能像清醒时那般吞咽,一碗药喂了一刻钟有余才总算是喂完了,不过那小和尚从头到尾都极为耐心,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
陆寻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
看着看着,倒突然觉得这小和尚好像也有些面善了。
再仔细想想,这小和尚,可不就是十几年后年纪轻轻就继慧能大师之后成了甘霖寺方丈的了空大师吗?
陆寻心中惊讶,一句话也就这样脱口而出:“你是了空大师?”
小和尚一怔。
然后,他脸上瞬间就多了几抹红晕,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摸,这才不好意思地道:“女施主,小僧法号确实是了空,但是小僧只是甘霖寺里最普通的一个僧人,哪里当得起女施主一句‘大师’……”
陆寻默然。
确实,现在的了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和尚,哪里能被称作是“大师”?
陆寻心里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前世的晏池在陆家呆了几年,在中了进士之后就毅然与陆家决裂,归宗回了晏家。
虽然他此举为许多读书人所诟病,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暗地里称他为“白眼狼”,但这也没能挡住之后晏池辅佐新帝登基,并且成为了新帝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到了陆寻重生之时,晏池已经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不是那时的晏池才刚刚满了三十,说不定都要入阁了。
也因为晏池后来行事半点不讲情面,使得京中许多朝臣都对他极为忌惮。
而这样不讲情面的晏池,却与甘霖寺里的了空大师成了莫逆之交。
陆寻记得她曾听说过,若不是了空大师只想在甘霖寺里清净的钻研佛法,不欲沾惹太多凡俗尘事,晏池都差点奏请新帝将甘霖寺纳为皇家寺院呢。
从前的陆寻也曾疑惑过,为何晏池会与了空大师如此亲近。
但现在,看到了空大师这般照顾病中的晏池,陆寻心里便自有了然了。
大概,这就是两人最初的交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