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觉得这道折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想顾玦抬头时,剑眉一挑,还未语,形容中就透出了几分不满意。
不仅张首辅感觉到了,杨玄善等人也同样感觉到了,下一瞬,就听顾玦徐徐问道:“立后呢?”
他清冷的目光扫来,就让众人觉得不太自在,不由肃然。
按规制,都是要由新帝先登基后,再由新帝下旨册封皇后,接下来的一个步骤,才是立后大典。
但是,众人听着顾玦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在问为什么登基和立后不是在同一天,这是他们的错觉吗?
张首辅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之中最了解顾玦的礼亲王。
对于顾玦有多看重沈千尘这一点,礼亲王还真是比其他人清楚一点,加之,沈千尘救了顾南谨,礼亲王心中对于这个侄媳也十分认可,微点头,算是肯定众人的猜测。
礼部尚书杨玄善硬着头皮回道:“宸王殿下,按照规矩,立后大典应”
“我不管规矩礼数。”顾玦直接打断了杨玄善的话,声音依旧不轻不重,语调平稳,并无怒意,却透出不容人质疑的霸气来,“按我说的登基大典和立后大典在同一天,同一刻。”
杨玄善再度愕然。他本来猜测顾玦是否想在登基大典后紧接着举行立后大典,却不想顾玦竟然是这个意思。
历朝历代都没这样的规矩啊!
杨玄善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也无法赞同。
君为主,天下之主。
但是顾玦把登基和立后放在一起,就等于是当着天下百姓把沈千尘提到了和他一样的高度,让杨玄善不由想到了武则天被唐高宗封为天后,与唐高宗并称二圣的事。
这未免恩宠太过!
杨玄善觉得不妥,目光不由去看沈千尘,心里希望沈千尘可以亲口拒绝顾玦。
沈千尘没看杨玄善,她的手从书案下勾住了顾玦的一只手,对着他点点头,意思是听你的。
她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想着当初他们的婚礼很仓促,顾玦曾经说过本不该如此,他觉得他不该是一个在婚礼前险险赶到的新郎官所以这一次,就由着他来安排,她只要听从就行。
两人目光相对时,顾玦的眉眼柔和了一分。
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只觉得宸王妃的样子出人意料的平静,泰然自若,既没有因为宸王的这个提议觉得喜不自胜,也没有诚惶诚恐似乎理所当然。
杨玄善以及其他人的眼底皆是波澜汹涌。
表面上,沈千尘这个宸王妃是先帝顾琅下旨赐的,是先帝为了折辱宸王,但过去这一年来,其实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宸王妃是一次次地为了宸王和先帝对上,还让先帝也在她手上吃了大亏。
明明,当初他们听说是宸王妃是庶次女,但奇怪的是楚大夫人沈芷与楚令霄和离后,不仅带走了嫡子,连宸王妃的名字也从楚家的族谱中移除了,跟着沈芷母子入了沈氏族谱。
无论是宸王府还是穆国公府都没打算再瞒下去了,因此京中各府如今也都知道了楚令霄伙同姨娘做出了以庶充嫡之事。
宸王妃现在是侯府嫡女了,身份上也没有了瑕疵,当然有资格成为宸王正妃,也有资格成为当朝皇后。
他们对宸王妃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纯粹地觉得立后大典不宜太重。
要是以这种仪制来立后,以后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岂不是会被皇后压得死死的,导致后宫一人独大。
帝后感情笃深是好事,有益子嗣,生下嫡长子,也不用再为立嫡还是立长什么的争吵,可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讲究的都是制衡,若是让皇后一人独大,后宫岂不是无人能制衡她?!
众人神色一凛,全都觉得这件事不能顺着宸王的意思。
杨玄善给张首辅使了一个眼色,因此张首辅只能硬着头皮劝道:“殿下请三思。”
他才说了五个字,还没说更多,就见顾玦的神情变了。
方才还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度高华,举止优雅,现在已经像换了一个人,目光凌烈,如出鞘的剑寒气四溢,又像是泰山压顶般气势磅礴,颇有些睥睨天下的狂傲。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管听就是。”他吐字清晰地徐徐道,自有一股振聋发聩的力度,很清晰很明确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张首辅等人皆是一凛,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人觉得指尖发麻,一时有种置身凌冽寒风中的错觉。
顾玦从逼宫那日起,都很温和,哪怕听说六万五军营将士被玄甲军剿灭,对于在场这些文臣而言,也只是听说。
顾玦的大军未曾踏平京城,也未曾血洗宫廷,以致让众人也有种他性情温和、寡言少语的错觉。
他们几乎快要忘了顾玦可是素有“战王”之称的宸王啊,是在北地杀得赤狄人闻风丧胆的宸王!
跟先帝顾琅全然不同。
一个朝代会有开国之君、守成之君、中兴之君,乃至最后的亡国之君,改朝换代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说,先帝顾琅有亡国之君的昏庸,那么顾玦的身上就是有开国之君的杀伐果敢,在大齐朝走向衰败的路上,出现一个像顾玦这样的君主,必能一改国家的颓势,成为中兴之君,再创辉煌。
有这样的君主上位,许是老天爷还不希望大齐灭绝,许是顾氏列祖列组保佑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