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树凤去学校闹的第二天,班主任王老师把林禾苗叫到了办公室。
王老师旁敲侧击地问:“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
她看上去安静又沉闷,是个呆板又不爱说话的性子。
“这两天老师听到了一些传闻,你能跟老师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她不说话。
这件事反响很大,因为传到了家长耳朵里,传闻的主角又是学校唯一的保送生,那些家长似乎觉得只要把这个保送的姑娘挤下来了,自家孩子就能顶上去似的,还搞什么联名抗议,甚至有人去教育局举报。
王老师很重视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可能就要断送这个保送名额了:“上次送你来老师家的那位程先生,是你哥哥吗?”
她还是不肯说话。
王老师觉得这事儿大了:“你不在老师家寄宿的时候,是跟他——”
她终于开口了:“王老师,请不要恶意揣测他。”她挺直后背,拿出所有的勇气去维护她在乎的人,“他是我的恩人,是很善良的人。”
最后,王老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红水一中全校通报:林禾苗的保送名额被取消了。
高三八班的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真被取消了?”
后排左边的女同学说:“公告栏上都贴了,还能有假。”
前排右边的女同学感叹:“真可惜,那可是帝都大学啊。”
林禾苗有轻微的社交障碍,总是独来独往,再加上她学习上有着超人的天赋,班里有些女同学就喜欢排挤她。
尤其是一位偷偷喜欢宋宝宝的女同学。
她幸灾乐祸,讥讽:“有什么好可惜的,怪得谁,还不是她自己作风不良。”
前排女同学让她小声点:“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那位女同学声音丝毫没有降低:“她都跟男人同居了,不是作风不良是什么?好多人都看到了,跟她同居的那个男的开着豪车来学校给她开过家长会,还冒充说是她哥哥,而且我听我妈说,她还拿剪刀刺过人,蹲过监狱。”
旁边听八卦的女同学难以置信:“不是吧,她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边女同学们议论得热火朝天。
这边男同学们也有嘴贱的。
“真没看出来,平时多闷不吭声啊,居然这么骚,还玩哥哥妹妹那一套——”
满脸青春痘的男同学还没说完,前胸就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重心失衡,跟着凳子一起往后倒。
屁股着地后,男同学骂了句“卧槽”,他爬起来,面红耳赤地瞪着踹他的混蛋:“你他妈有病啊!”
是宋宝宝。
他把校服脱掉,往地上一摔:“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男同学刚刚摔了个四脚朝天,丢脸丢尽了,贱兮兮地骂:“这么护着她,怎么,你跟她上过——”
宋宝宝一脚踹倒他,整个人扑上去,把他摁在地上打。
也有人去拉宋宝宝,但他气红了眼,谁都拉不住,拳头拼命地往人脸上招呼,肚子上挨了揍也不吭声,就往死里打。
“宋宝宝。”林禾苗一进来,教室里就安静了,“不要打了,宋宝宝。”
他停下来,抬头看她。
她还是跟平时一样,眼睛里死气沉沉的,没有活力,也没有情绪。
她去拿了一本物理书,然后又走了。
宋宝宝看着她挺直的后背,心疼得都快哭了,从那个嘴贱的男同学身上爬起来,红着眼冲所有人咆哮:“她就一小姑娘,你们有没有心啊!”
流言是把刀子,能把人杀死。
林禾苗走出教室,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耳朵捂上。
那个教她捂上耳朵的少年因为打人,被全校通报了。
那天晚上,她又回家了,对,是回家,回程及家。
程及又回来得很晚:“你不用晚自习了?”
她还和往日一样,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撒谎说:“今天考试,我提前交了卷子。”
他问她:“怎么没去你老师家?”
她仰着头,不知是在看天,还是在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前天晚上星星没有出来,我没看见,今天再来看一次。”
可是,天上还是没有星星。
但不要紧,她看到程及星就可以了。
又过了三天,程及才知道这件事。
是邻居婶婶把他叫住了:“程及啊。”
“怎么了,陈婶?”
陈婶欲言又止:“你真让那姑娘住在你家了?”程及上次托她去给那姑娘擦过药,是个挺好的孩子,不像流言传得那么不堪。
程及听完皱了皱眉,这事儿他没往外说过。
“没呢,她在她老师家寄宿。”
“外面传得可难听了,说你在家里养了个高中生。”陈婶也替他们着急,“你还没成家,那姑娘也才十八岁,这下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程及没接腔,从陈婶那里听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他边往家里走,边给林禾苗的班主任打电话。
“王老师。”
“我是林禾苗的哥哥。”
打完电话后,他在院子外面抽了几根烟,才推开门进去。
“你回来了。”她和平时一样,在堂屋门口等他,也和平时一样,做了一桌子菜,“我今天做了板栗烧鸡。”
程及走过去:“又回来看星星?”
她点头,对他笑。
傻子。
程及伸出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