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酵

    “桑桑。”

    霍阙低唤一声，声音从车里飘出去只有桑桑与碰瓷的女人能够听见，他的嗓音低沉，音色悦耳，还伴随着男女之间的那种热恋与宠溺，以及一丝丝不耐烦。

    男人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息悉数喷洒在桑桑的手指间，桑桑手心手背皆被这热气烫到，刺猬一样缩回了手，为了掩饰尴尬，她收回手时在车窗旁挥了挥，指间沾到的拿铁香味随风飘散开来，窜入她的鼻间。

    桑桑低垂视线佯装打量手指，其实在掩盖突然汹涌而至的心慌意乱，心慌归心慌，临场做戏能力还是有的，“三哥——”

    艹！

    桑桑忍不住在心里骂曹国华，都是受了他的影响，她竟然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说出口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她来不及扳正，反正在做戏，她坚持演下去，“三哥，你就这么嫌弃我的这款指甲油呀——”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眼前却出现的是他的嘴角，当时为了做戏强行撩他，这会儿想想此种行为太过亲密，他沾着咖啡渍的嘴角——

    郁闷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同被这声称呼影响的还有当事人霍阙，他的睫毛颤了颤，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称呼像猫爪子一样落在他的心上，无端撩拨得他有些痒。

    霍阙拧眉，往暗处隐了隐，彷佛这样旁人就不会察觉他此刻的异样。

    “别贫了，快上车吧。”

    桑桑把右手揣入裤子口袋里，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围观群众，“小曹爷他们去给我买臭豆腐了，我吃完再上车。”

    两人的互动落在碰瓷女人与一圈旁观人等眼里，妥妥的在调情，这些人互相打眼色，原来不止两个人，再加上不远处有高速执勤的巡逻警车驶来，须臾，他们一哄而散，空气中只留下劣质香水味。

    纵观整个过程的曹国华把烟屁股抛进垃圾桶，之后就站在垃圾桶边上伸胳膊抖腿。

    司机提醒他，“小曹爷，我们——”

    “嘘——别急着过去！”曹国华咧嘴一笑，笑得高深莫测，“让他们发酵、发酵！”

    发酵？

    司机一头雾水，发酵什么？

    找茬的人走后，桑桑背着越野车整理好衬衫，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心率平齐，她才转身探向车里的霍阙，霍阙恰好抬头看向她，黑眸亮如星辰，只是眸光过于深邃，令人探不到底。

    她忍着没移开视线，舔了舔唇瓣，往车窗上一趴，倏地展颜一笑，“嘿，三爷，我欠你的人情，是不是扯平了？”

    霍阙定定地注视她，就是不开口发话，桑桑被他瞧得心虚，想到他这人聪明绝顶，于是站直身体，敛起刻意的讨好，变回正常的说话模式。

    “霍先生，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女人嘛都会胡思乱想，你一天不讨回去，我心里总不安——”

    “嗯，扯平，不过你刚才太过用力，我脖颈疼得厉害，高速上没有按摩技师，你说怎么办？”

    霍阙伸手揉着被她弄疼的脖颈，想说即使她不出面，他也有办法解决刚才碰瓷这事，而后一想又算了，她出手解决了也好，倒是省得他多费唇舌。

    别人都主动搭台了，桑桑没有不唱戏的道理，她立即搭腔，“霍先生如若不嫌弃我的手艺，我可帮忙一下。”

    都勾过脖子摸过嘴了，帮他按摩一下还能咋的？

    桑桑不断自我催眠，警告自己淡定，要淡定。

    霍阙的脖颈是真不舒服，因此当桑桑回到车里，他主动转过身去，方便桑桑使力，“不用顾忌，就按你平时做事的力道来。”

    桑桑盯着他的后颈，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搓热双手，“嗯，我试试。”

    女人的手放到男人后颈的那一瞬间，男女之间出现了正常的化学反应，车里没开灯，男人女人都是隐藏情绪的高手，谁都没做出反应。

    桑桑为了摒弃心里冒出的杂念，默念霍阙是家乡猪圈里待产的母猪，还别说真的起了作用，只是鼻间一直萦绕着他身上的咖啡味与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霍阙只在一开始心弦有了浮动，之后脖颈处施加的重力让他回神，他眨了眨眼，随后闭上眼睛，迫使自己乘隙休息放松。

    曹国华与司机回到越野车上时目睹的正是桑桑帮霍阙按摩脖颈的一幕，司机这次终于不用曹国华提点，眼观鼻、鼻观心地回到驾驶位置，权当自己没看出来后座上演的暧昧场景。

    曹国华转着滴溜溜的眼珠，笑得意味深长，不敢调侃霍阙，只能把话头抛给桑桑，“哟，桑妹妹能不能帮曹哥也按摩几下啊？”

    桑桑呵呵一笑，无所畏惧答复，“行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手重。”

    “哈哈，不嫌弃，不嫌弃。”曹国华瞧着霍阙闭目养神的模样，暗自佩服霍阙的承受能力，他就嘴上说说，他可不敢打桑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