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的身边。
我并不感到后悔,只是,如果自己的肩膀能够再宽厚有力一点的话,如果自己能够更早进入末日幻境的话……
有种惆怅的情绪在尾部反刍发酸。
“我什么都没做到,不要感谢我。”
“不,你让我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或许不知道吧,你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我能够平静地看待死亡。”简的笑容如同雨中盛放,摇摇欲坠的花朵,“能否请求你一件事?”
黑袍人已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而且人数正随着面具的制成不断增加。从一开始,这就是注定的事实。
“什么事?”我问。
“请您动手吧。”简说:“我不想自己和约翰被那个丑陋的东西当作食物吃掉。”
“这边也一样,我可不想最后变成粪渣排出来,然后戴到这些咋种的脸上。”崔尼蒂冷笑着扫视着黑袍人,那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了他们的面具。
我的喉咙似乎被一根灼热的火炭梗塞了。
“我……”我刚发出痛苦的声音,两只手贯穿了简和约翰这对母子的身体,从胸口穿出来,站在两人背后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那里的富江,她就像是早知道两人要说什么般早早等待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了。
简和约翰的眼眸眨眼间就失去了神采,因为死亡降临得如此突然,因此遗憾和紧张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苍白的脸上。
“我的技术很好,他们走得并不痛苦。”富江这么说着,带着微笑,将手抽了出来。
两具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整个世界似乎被这两个生命的突然离去带走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黑袍人的动作似乎停下来,从他们身上传来浓重的威胁感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和恐惧。
我突然想放声大笑,这些早就不知道人性为何物的家伙,没有因为同僚的死亡而动摇,却会为了敌人的自相残杀而恐惧?
“那么,我先上了,阿川。”富江走过我的身边时,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有我能听到的轻声如风语般飘到耳边,“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当我回过头时,她已经朝那些黑袍人发起冲锋,目标赫然是那扇诡异的大门。
“好了,轮到我了,希望你的技术和你的同伴一样好。”朋克女崔尼蒂盯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刺穿了,那对眼眸中凝聚的复杂色彩让我无法对视。
“小心”在我犹豫的时候,崔尼蒂突然叫了一声。
我想也不想,立刻抱住他朝一旁打滚。空气里传来一股酸腐味,紧接着一滩浓稠的液体落在我们原先站在的位置上。我尚未起身,就目睹到地面被那滩液体腐蚀后,升起一片灰色烟雾的样子。泥石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堆泡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凹陷下去。
不止如此,包围了我们的黑袍人一个接一个地吐出雾气,摇动手指,一大片灰雾正变幻成难以形容的东西。
“动手啊你这个懦弱的家伙”崔尼蒂露出紧张的表情,在我耳边大吼道。
没有办法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心中的悲痛好似火焰一样灼烧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知道,除了像富江那样干脆利落的行动外,绝无他法,我们救不了这些普通人,甚至无法挽救我们自己。
至少要让她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死去。
无数的思绪汹涌地冲击着我的大脑,但是,正富江所说的,这些想法的碎片在最关键的时候都是垃圾一样的东西,没一个是有用的。当我回过神来,崔尼蒂的头已经不正常地歪向一边,瞳孔放大,变得灰蒙蒙的。
她被我在不知不觉间亲手扭断了脖子。
我终于体会到富江所谓的“顺畅”了,那就是你不知不觉就会去做的行为,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欢愉的感觉都没有呢?如果我的行为是正确的,按照富江的说法,就不会感到痛苦,可是我盯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睛深处钻进我的眼睛中,变成一种噁心和痛苦如电流般在体内沸腾,似乎潜伏在身体中的灵魂都因这痛苦而变得扭曲。
“别哭,高川,别哭。”冰冷的雨水沿着我的眼角和脸庞淌下来。当我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奔驰起来。
大门前的队伍已经被富江搅得翻天覆地,她就像是古代最勇猛的战士,身无片甲,也没有太多花俏的技巧,但是手脚、肩膀甚至头颅都化身成为凶器,每一次碰撞都会夺走一个黑袍人的姓名。这种攻击方式绝非曾经见到过的卡波拉式充满灵动的跳跃和踢击,但无疑是十分正确的判断,依靠超人一等的身体素质,直来直往的招式以超乎敌人预料的速度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他们也许已经将富江的战斗力估计得很高了,但是富江只会比他们以为的更加强大。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她切入是这些黑袍人最大的失误。在接近战中,第一个面对她的黑袍人因为无法跟上她的动作而砸断脖子或掏出心脏,然后尸体被当作盾牌和武器般挥舞。灰雾戏法所形成的灼烧、腐蚀、寒霜、束缚等现象,都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挡住,打断,然后主人的要害被击中而致死。
富江紧贴着敌人,让他们束手束脚,生怕自己的攻击伤害到同僚,这反而减少了她同一时间所受到的攻击的数量。当黑袍人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只会徒增伤亡时,他们开始试图拉开距离,并且再不顾惜同伴的生命,进行远程的灰雾戏法打击。
富江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们得逞,随着战斗的演化,已经开始有活着的黑袍人被富江折断手指或者扣住喉咙,朝跑开的黑袍人投掷而去。
失去才能和超能力的辅助,我的力量和身体反应或许没有富江那么强力,那么敏锐,但是我仍然是一名接受过灰石改造的魔纹使者。这些和普通人一样强壮的黑袍人,在无法很好地施展奇异力量的情况下,对我而言和一只孱弱的小鸡没太大的差别。
我的胸口沸腾着一股灼热的情感,它让我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我不再思考,不再分析和判断,似乎有一个原始本能控制着肌肉的伸缩和资讯在神经中的传递,它们以一种混乱、粗暴却直接的方式结合起来,让这具身体如蝴蝶般轻盈,如野兽般凶猛。
我没有学过任何格斗技,可是这个身体仿佛一直都知道如何才能保持平衡,如何才能使上全身的力量,如何才能在被攻击之前击中对方,如何从众多看似无法回避的炮弹中找出空隙。我能抓住敌人的手腕,腾空翻身踢断他的脖子后,在他倒下前绕着软塌塌的身体进行回旋。也能从绝无可能中钻进敌人的胯下,将他掀翻后踢开,再借助反作用力攻击另一侧的敌人。
夹击和偷袭在这种直接、快速又粗暴的反应中被瓦解,然后我清晰感觉到敌人攻击力道的减弱。当黑袍人完全放弃这一波攻势的时候,我和富江终于汇合在一起。
我和富江背靠背支撑着彼此。
她的喘息稍微有些重,可是我的喘息已经开始紊乱,心跳也变得不太正常。已经到极限了吗?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