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决定,但我可以掌握具体的金额。尤其是资金什么时候才能到位的问题,更是我说了算。宾尼,你现在还有改口的机会,只是,时间必须限定在十秒钟之内,十,九……”
宾尼立刻举起了双手,求饶道:“是我错了,是我在撒谎,事实上,杰克是一个有毅力的人,至今为止,仍旧是我最优秀的学员,没有之一。”
董彪这才满意了。
宾尼接着嚷道:“主啊,原谅我吧。”
这二人还在插科打诨,那边罗猎已经脱去了上身衣衫。
玩飞刀的,除了在舞台上表演,可以将刀套明目张胆地绑在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但以飞刀为搏杀兵刃的人,都会将刀套藏在身上的某个部位,根据手法和习惯的不同,有的会藏在腰间,有的会藏在怀中,而罗猎的飞刀绝技传承与大师兄,藏刀的地方则是两条前臂的内侧。这使得罗猎养成了个习惯,即便是大热的天,也要穿着长袖衫,而且,还要相对宽松。
罗猎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型,因而,在穿着宽松长袖衫的时候,宾尼根本看不出罗猎的基本条件,只是依照他洋人的习惯观点,看到罗猎略显瘦弱,便做出了很弱的判断。脱去了衣衫后,罗猎摘下了双前臂上绑着的刀鞘,然后光着臂膀,上了力量锻炼的器械。
环球大马戏团的练功房中也有着各式各样的力量锻炼器械,虽然不尽相同,但原理几乎一样,因而,罗猎对这些器械并不陌生。
先拿了一对二十磅的哑铃做了一组哑铃操,活动开身体后,罗猎上了胸肌训练器台,前一个使用者使用时用的是单侧三十磅的标准,但罗猎却自觉的增加了十磅的重量。
这个细节,被不远处刚结束了跟董彪插科打诨的宾尼看到了。老头急冲冲赶过来,指点道:“不,诺力,你不能着急,要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
罗猎笑了下,回道:“我懂,宾尼,在纽约的时候,我用的标准是五十磅,一路坐火车过来,有六七天没怎么锻炼了,所以,我减去了十磅。”
宾尼一怔,再次打量了罗猎几眼,禁不住走上前捏了下罗猎的臂膀以及三角肌,叹道:“天哪,我居然看走眼了,这孩子的基础原来相当不错。”
做老师的,永远只会喜欢那些优秀的学生,宾尼也是一样。当他发现罗猎的基本素质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的时候,他对罗猎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转变。之前是碍着曹滨的面子不得不接下,随后又因为那笔投资而违心答应亲自指导,但现在,却是十分积极主动地做了罗猎的老师。
董彪在一旁抽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老少两个,心思却时不时地飘向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也就是二十岁不到,比眼前的罗猎大不了一岁两岁的,除了一身的力气之外别无它物。在美利坚,敢跟洋人干仗的华人劳工少之又少,而董彪则是少数中的少数,不单跟洋人监工干起仗来,还将洋人打成了重伤。曹滨看中的便是董彪这种宁愿不要命也得要气节的臭脾气,花重金将董彪从洋人警察局中捞出来,并交给了宾尼来训练他的搏击技能。
那时候,宾尼刚刚退役,一身的血气方刚却仍在鼎盛时期,董彪可是没少挨宾尼的教训,若是不放聪明点,只怕会废在了宾尼的手上。
二十年过去了,宾尼老了,性格脾气也温和了许多,看他在指导罗猎时的模样,甚至都有些慈祥的感觉。
等到了中午,宾尼指导罗猎的一堂训练课总算结束,董彪邀请宾尼出去共进午餐,却遭到了宾尼的坚决拒绝。“不必了,杰克,中午这段时间我必须要补个午觉,天知道我今天怎么能起的那么早,或许,是因为我感觉到了汤姆追加投资的决定。”
董彪也不强求,和宾尼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罗猎离开了俱乐部。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看到了地狱的模样?”出了门,董彪便跟罗猎开起了玩笑。
罗猎耸了下肩,道:“宾尼的训练比较系统,相比之前我自己练要合理许多,但训练量么,也就是那么回事。”
董彪戏谑道:“金山附近大小养牛场几百个,咱们有足够的牛可以吹,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哈。”
罗猎笑道:“你当我是在吹牛么?”
董彪来到了车前,拉开了车门却没着急上车,倚在车头上又点了支烟,道:“这么说来,那练枪和骑马可以同时进行咯?”
罗猎上了车,撇嘴道:“闲着也是闲着,我随便,你决定。”
董彪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呀!行吧,有你这句话,我这段日子就有事可做了。”
午饭要是有宾尼的参与倒也简单了,随便找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便可打发,可宾尼不参与,只有董彪罗猎二人,这午餐反倒是犯了难为。市区内都是西餐厅,兄弟俩都觉得吃西餐既不好吃还又贵。
“不爱吃西餐,那就只能回堂口喽!”董彪扔了烟头,上了车,准备调头驶回唐人街。
罗猎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去西蒙神父那里吧,说不准能蹭他一顿呢!”
董彪道:“他昨天才搬了家,哪有那么快就安顿好了?”
罗猎笑道:“你忘了昨天咱们临走的时候我怎么交代他的了?艾莉丝随时都有可能来吃他做的菜!彪哥,你可不能低估了西蒙对艾莉丝的那份父爱哦!”
董彪调好了头,踩下了油门,道:“听你的,大不了就是多费点油嘛!”
董彪给西蒙神父找的住址距离赵大新他们的住址相距不远,也就隔了一个街口,房子不大,但厨房却不小,西蒙神父自然是满心欢喜。罗猎临走前交代的那句话确实让西蒙神父兴奋不已,他顾不上旅途劳顿和搬家的辛苦,连夜将厨房打扫了个干净,并在第二天一大早买下了不少的食材佐料做足了艾莉丝随时登门的准备。
只是,没等来艾莉丝,却等来了罗猎和董彪。
“西蒙,能弄点吃的来么?我们从市区过来,到现在还没吃呢!”一进门,罗猎也不客气,直接向西蒙神父提了要求。
西蒙神父岂能怠慢了对自己有恩的两位,连忙去了厨房,不多会,便端出了两盘菜一盘面包。即便是中西合璧的一餐也要比纯西餐吃的舒服。
“诺力,你说艾莉丝她肯来吃我烧的菜么?”西蒙神父看着罗猎和董彪狼吞虎咽吃着自己做的菜,不由得想起了女儿来。
罗猎咽下了口中食物,喝了口清水,道:“西蒙,相信我,艾莉丝一定会来的。”
西蒙神父叹了口气,道:“来金山已经两天了,我想,艾莉丝已经见到了席琳娜,不知道席琳娜听到了我的名字会有怎样的反应。”
罗猎道:“艾莉丝跟我说过,她说,席琳娜这十五年间是有机会再婚的,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一个人将艾莉丝拉扯大。艾莉丝说,席琳娜是依旧爱着你才不会再婚的。”
西蒙神父苦笑摇头,感慨道:“席琳娜是不可能还爱着我的,我只求她不要恨我,或者,只求她不去干涉艾莉丝的选择。”
罗猎不以为然道:“西蒙,你要有信心,对自己要有信心,对艾莉丝更要有信心,艾莉丝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虽然她很会为别人着想,但也不容易被别人影响了思想。”
罗猎话说的很轻松,但内心中却不由地有所担心。假若席琳娜真的如西蒙所担心那样仍旧恨着西蒙的话,那么,席琳娜的情绪必然会影响到艾莉丝。虽然,艾莉丝的主观意愿并不会因席琳娜的态度而发生转变,但她一定会为席琳娜的情绪而感到难过。
罗猎的担心并非多余,蹭完了西蒙神父的午饭,罗猎董彪二人开车回到了堂口,离好远,便看到艾莉丝静静地等在了堂口铁门外。
“艾莉丝,你怎么等在了外面呢?为什么不进去等我呢?”车子尚未停稳,罗猎便跳下车去。
艾莉丝迎了上来,一头扑进了罗猎的怀中,两行眼泪像是突然决堤了一般汹涌而出:“诺力,我该怎么办?席琳娜不接受西蒙,还要我跟他保持距离,诺力,我不想让席琳娜难过,可我也不想让西蒙难过……”
罗猎一只手揽着艾莉丝,伸出另一只手来,刮了下艾莉丝高高挺的鼻梁,并捏了下艾莉丝耸翘的鼻尖,笑道:“有诺力在,就不会让美丽的艾莉丝难过,好了,不哭了,跟我来,让我知道详细的过程。”
“我是昨天晚上跟席琳娜提起西蒙的事情的,她听到后很是惊愕,然后拒绝了我的建议,还要求我不要再去见西蒙。”跟着罗猎进了房间,艾莉丝趴在罗猎怀中又哭了一会,才哽咽开口。
罗猎轻拍着艾莉丝的后背,柔声道:“席琳娜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呢?”
艾莉丝从罗猎怀中起身,接过罗猎递过来的手帕,擦干了泪水,道:“席琳娜说,教会是不会容许西蒙擅自离开的,西蒙迟早会惹上麻烦,还说,若是不能跟西蒙保持足够的距离,就一定会被牵连到。诺力,你说,这会不会是席琳娜故意找来的借口呢?”
罗猎道:“以我对席琳娜的了解,她并不是那种人。艾莉丝,即便是你,也不知道西蒙离开圣约翰大教堂的方式,那么,席琳娜又怎么能断定西蒙是擅自离开呢?另外,西蒙曾经向我否认了十五年前他是因为想当上神父才离开你们的,我想,西蒙他不是一个爱撒谎的男人,虽然始终不肯告诉我真实原因,但我想,这件事应该跟席琳娜有关。”
艾莉丝凄切道:“我也问过席琳娜,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流着泪要求我远离西蒙。”
罗猎道:“那你愿意离开西蒙吗?”
艾莉丝再一次流下了两行热泪:“不,诺力,我从小就非常羡慕那些能得到爸爸疼爱的孩子,我幻想着终有一天我可以牵着爸爸的手步入婚礼的殿堂,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西蒙,但我绝不想失去他。”
罗猎道:“我明白了,艾莉丝,西蒙也不想失去你,我看得出来,为了你,他什么都能豁的出去,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艾莉丝哽咽道:“我知道,我能够感受的到,上帝啊,我是多么希望席琳娜能原谅他啊!”
罗猎道:“艾莉丝,你要坚强起来,伤心和难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勇敢的去面对,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
艾莉丝抽噎道:“诺力,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罗猎点头道:“那当然,艾莉丝,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不过,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我练完了枪,我就带你去找西蒙,我想,他应该明白,是到了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安顿好了艾莉丝,也到了跟董彪约定好了的练枪时间,安良堂并没有专门的练枪场地,因而,董彪开着车将罗猎带到了城外的荒山野岭中。
“不管是长枪还是短枪,手臂的稳定性永远是第一要素,把这两块青砖挂在胳臂上,平举十分钟!”董彪指了指车子的后箱,然后摸出了他的万宝路。
罗猎蔑笑道:“简单,以前跟大师兄学飞刀的时候,也这样练过。”罗猎打开了车子后箱,拿出了董彪为他准备的两块青砖。
青砖不算多重,也就是两磅左右的样子,重量虽轻,但挂在前臂上平举,短时间的难度极小,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得到,但能够平举超过三分钟的,比例就大大降低了。而能够平举到十分钟的,更是凤毛麟角。饶是罗猎练习过,到了一半的时间的时候,双臂也开始颤抖起来。
“撑不住就别硬撑!”董彪靠在车头上,慢悠悠吐着烟圈,神情中不乏嘲讽的意思。
罗猎没搭理董彪,而是闭上了双眼,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硬撑的话,会伤到胳臂的,那可就得不偿失喽!”董彪换了个姿势,仍旧慢悠悠吐着烟圈,脸上的嘲讽意味则更加浓烈。
罗猎闭着双眼回应道:“彪哥,你知道我最久的记录是多少吗?挂的青砖跟你的差不多重。”
董彪接了支香烟,笑道:“你爱吹多少吹多少,反正不到一小时。”
罗猎道:“那我换个问法,彪哥,你最多能举多长时间?”
董彪笑道:“跟你一样,也是不到一个小时。”
罗猎只是淡淡一笑,闭上了嘴,彻底不再搭理董彪。
董彪一连抽了三支烟,就算抽一支烟只需用三分钟,连抽三支,那也是接近十分钟了,罗猎的双臂虽然颤抖的厉害,却仍然不肯放弃。
董彪叹了口气,扔掉了手中烟头,走过去拍了拍罗猎的后背,道:“可以了,彪哥认输了,我总算明白了滨哥的良苦用心,原来,跟赵大新学飞镖并不是荒废时间。”
罗猎依旧不肯放下双臂,只是问道:“到十分钟了吗?”
董彪哼了声,回道:“到了,早就到了,你平举了至少有十二分钟。”
罗猎这才垂下了双臂。
董彪晃悠回了车旁,从后箱中稍有些吃力地拎出了一只箱子来,丢在了罗猎的脚下,并道:“其实,让你挂砖练平举纯粹是彪哥逗你玩,手臂的稳定性是很重要,但练习手臂稳定并不需要挂砖。还有,想练成一名神枪手,练不练手臂稳定性并不是前提条件。”
罗猎环抱双臂,双手交错揉捏前臂肌肉,问道:“那练枪的前提条件是什么呢?”
董彪指了指罗猎脚下的那口箱子,道:“天赋,以及足够多的子弹!”
罗猎疑道:“那之前你教我的握枪姿势就不重要吗?”
董彪反问道:“那你说,飞刀的出刀方式重要吗?”
罗猎道:“重要,但最关键要适合自己,只有适合自己的出刀方式才是正确的方式。”
董彪笑道:“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感觉到舒适,那么任何一种握枪姿势也都是正确的方式。”
罗猎再问道:“那瞄准呢?不同的握枪姿势应该有不同的瞄准方式吧?”
董彪摇了摇头,道:“你发射飞刀的时候要瞄准吗?好,你不用回答我,我只告诉你,你脚下的这口箱子中有两把左轮和一千发子弹,随便打,等打光了这些子弹,你的很多问题也就自然有了答案。”董彪说着,用脚尖踢了下那口箱子,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罗猎打开了那口手提箱,箱盖上嵌了两把崭新的左轮手枪,而箱体中,装满了整整二十盒手枪子弹。
“开始吧,你爱怎么打怎么打,我就不陪着了,难得这空气如此清新,微风阵阵,正是上车眯上一觉的大好时机……”董彪再叼了支香烟,晃晃悠悠回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