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如今的祁雪,真的可以用肚大如箩来形容。九个多月的身子,不但让她行动不便,就连身边服侍她的人时时刻刻都提着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和大意。
说到提心吊胆,其实真正提心吊胆的人还不是宫人,而是即将要做爹的蓝文濠。
最近两三月,祁雪的肚子就跟吹气一样猛涨,他是吃也担心着、睡也担心着、除了处理朝政上的事以外,其他时候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不是担心她马虎,就是担心宫人马虎。
这天,他在批阅奏折,就见大腹便便的女人在宫人小心翼翼的护送下前来。
“你出来做何?”他立马放下手里的奏折,绕过书桌疾步走过去。
“文濠,颜颜来信了。”祁雪将手里的信纸递给他,圆润的小脸上是难掩的兴奋。
“有何喜事吗?”蓝文濠低头看了一眼,但看清楚纸上的画后,俊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文濠,他们是不是要来荣国啊?你看这四匹马,还驮着包袱,我真怕会错了意,所以过来问问你。”
“应该……是。”蓝文濠点了点头。都驮着包袱了,还能有假?
“真的吗?”有他确认,祁雪忍不住激动起来,抓着他的手使劲儿摇晃,“颜颜和皇兄又要回来了!”
“看你高兴得!”蓝文濠睇了她一眼,但扬起的唇角也难掩自己的愉悦,当然,更多的是对她的宠爱。这几个月她天天都在念叨那对夫妻,晚上说梦话都在喊‘颜颜’。现在总算如她意了,也总算能听到她欢快的笑声了。
“文濠,我这就派人去文妍宫打扫。”祁雪高兴得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孕妇,说着话就要走。
“站住!”蓝文濠脸色一沉,赶紧将她搂到身前。
“嗯?”祁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对宫人下令,“派人去文妍宫打扫,不许让娘娘操心!”
“是。”宫人恭敬的应道。
祁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挺着肚子,顿时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只顾着高兴,都忘了还有宝宝,呵呵!”
“哼!”蓝文濠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搂着她肩膀往龙椅去。
他坐在龙椅上,让她坐在他腿上,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抚着她高耸的肚子。
御医早就告诉了他们,她肚子里是两个。
试问,他能不紧张?
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他正愁她生产的事,没想到那对夫妻就来了荣国。
这下,他的心总算能踏实点了。
祁雪乐歪歪的靠着他,又把信纸拿出来看,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咦’了一声,“文濠,你说颜颜怎么会画四匹马呢?你不是说华玉王和王妃他们已经回了炽焰宫吗,那他们应该不会与颜颜一同回来。那另外两个人是谁呀?”
蓝文濠盯着信纸,浓眉轻蹙,“不可能是父皇和夜姨,如果是他们四人,那心暖和昕蔚谁照看?应该是另有其人。”
祁雪抬头看着他,“你说会不会是我太子皇兄?我记得颜颜前面的信里有说过,她结识了一位好姐妹,叫吕心彩来着。而且她和我太子皇兄还有了感情,上一封信颜颜还报喜来着,说他们就要成亲了呢,说不定是他们陪同颜颜来荣国。”
蓝文濠想了想,淡淡的应道,“有这可能。”在她高兴之前,他忍不住先提醒,“他们来就来,你也不能因为此事就忘形。别忘了,你都是快要做娘的人了,要是因为自己的大意伤到孩子,你忍心吗?”
祁雪摸着自己的肚子,听话的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刚刚有点忍不住……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过提起孩子,她又是一脸的期盼,“要是颜颜和皇兄他们知道我这一胎有两个,肯定会为我们高兴的!真想像颜颜一样生对姐弟或者兄妹,这样我们也就儿女双全了!”
蓝文濠手掌贴着她肚子,细细的感受孩子在里面的动静,就这动弹的气力,他都对生女儿不抱期望。
何况老御医也说过脉象像是男胎……
只是这些话没对她说而已。
她怎么想都无所谓,高兴就好,反正都是他们的骨肉,就算有两个女儿,以后也可以再生。
因为他还有奏折要批阅,祁雪也不好久缠着他,跟他撒了会儿娇后就在宫人护拥下回了寝宫。
蓝文濠为了早些回去陪她,也不敢耽搁时间,接着又专注的批阅起奏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手臂有些痒,就跟又什么东西钻进衣服内爬动似的。
他把奏折一放,将龙袍的广袖掀上胳膊。
一只形状奇特的虫子正趴在他肌肤上!
这一看,他脸色唰白,坐在龙椅上的身子猛得颤栗,赶紧狠甩臂膀。
可那虫子就跟涂了浆糊似的,居然牢牢的贴着他肌肤,任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整个脸色由白变青,内心的恐惧让他差点没了心跳。
别人不识这种虫子,但他就算眼瞎也认识!
这就是血盟庄的蛊虫!
想当初,他不认识这种虫子,所以才没有防备让它给咬了。
如果那一次不是被汕水寺的方丈救下,如果那一次没有遇到他们小妹,他早都丧命了!
肌肤传来一阵刺痛,他眸孔爆睁,整个人都吓傻了。
完了……
然而,就在他充满绝望的时刻,那咬人的怪虫子突然起飞,可它刚飞到半空中突然炸裂,化成了几滴黑血溅落在地上。
而他被虫子咬过的地方没有像上次那般流黑血,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慢慢的愈合……
没错,被咬过的地方正在愈合!
这神奇的一幕让他从傻眼中渐渐回神,一个激灵颤栗,他赶紧盯着痊愈的手臂猛看。
又震惊又不敢置信。
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为何这次被蛊虫咬会没事?
难道是……
他突然想起夜颜救他时的场景,她用血给他清洗被咬过的地方,不但如此,他还服用过她的血。
反应过来,他狠狠的吐出一口气,再把一脸的冷汗给抹去。
一定是这样的,他用过小妹的血,所以他身体内已经有了小妹的血液,那虫子咬他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再看了看地上带着恶臭的黑液,他眸光寒芒涌现,死死的咬紧了后牙。
蛊虫怎么会跑进宫来的?
而且还进了御书房!
想到什么,他又一次睁大眼,拔腿就往外跑。
雪儿!
…
寝宫里,祁雪刚刚躺回龙床上,就见熟悉的身影飞一样的回来。
看到他脸上布满了恐慌,她赶紧问道,“文濠,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蓝文濠飞奔到床边,抓着她肩膀不停的打量,“雪儿,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虫子?”
祁雪眨着眼,见他一头大汗,又赶紧拿手绢给他擦拭起来,“什么虫子呀?我这里被看得如此紧,连只苍蝇都不可能有的。”
蓝文濠这才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回到了原位。
他不禁一头大汗,祁雪给他擦拭的时候才发现他脖子里也都是汗液,就像受过很大惊吓似的。
“文濠,你说的虫子是不是血盟庄的蛊虫啊?”
“你见过?”蓝文濠忍不住惊讶。
“我没见过。”祁雪笑了笑,“但夜姨有跟我说过,特别是她和父皇离开京城之前,她还特意嘱托过我,而且她还偷偷给了我一瓶解药呢。她说,如果以后身边有人被蛊虫咬了,就可以用解药救人。”
“解、解药?!”蓝文濠听得有些糊涂,“蛊毒除了夜家女子的血液能解,还有别的解药吗?!”
“有啊,夜姨亲手交给我的,怎么可能有假?”见他不信,祁雪朝旁边的古宁吩咐道,“去窗边的花瓶看看,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我。”
“是,娘娘。”古宁应声后朝窗边走去。
蓝文濠扭头看着她,只见她带着一脸好奇伸手摸进花瓶中,抽出手时,手里多了一只蓝花色的小瓶子。
他诧异得不行,忙朝祁雪问道,“雪儿,这真是夜姨给你的?为何没听你说过?”
那大花瓶一只摆放在窗边,他以为她喜欢这样的摆放,所有就没过问过。谁知道,里面居然藏着这种东西!
祁雪‘嘿嘿’笑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是夜姨再三叮嘱,这东西宝贵得很,世上买都买不到的,如果泄露出去,容易遭人惦记。你现在说有蛊虫,那我肯定不能再藏了呀。”
蓝文濠哭笑不得,他能说自己很不满吗?
藏这么重要的解药居然不告诉她,这丫头……
看了看她圆圆的肚子,他决定暂时原谅她,等她生完孩子再跟她细细算账!
他从古宁手里接过小瓶子,发现瓶塞很紧。
祁雪抓着他的手直摇头,“你现在不能打开,夜姨说这东西要妥善保管,里面的丹药如果吃了气,解毒的效用就会减少。”
蓝文濠也没强行打开,只是盯着瓶子左看右看,眼中疑惑甚多。
“听说只有夜家女子的血能解蛊毒,可这瓶子里装的明显不是血,而是丹药……”
“哎呀,你就别疑惑了,反正夜姨不会害我们的。她说这东西能医治蛊毒那肯定就行,我们只管把这瓶子保管好就是了。”祁雪柔声安慰着他。
蓝文濠对着瓶子又发了会儿呆,情绪逐渐平稳的他随即朝古宁下令,“从今日起,不论黑夜白昼,娘娘床边必须点亮烛火。除了你们外,任何人来见娘娘,必须朕同意,否则一律拖出去斩了!”
“是,皇上,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娘娘的。”古宁快速跪下。
“点烛火能有何用?”祁雪好奇的问道。
“我曾经从小妹那里得知蛊虫惧火,不论黑夜白昼身边点着烛火,也能让人多份安心。”
见他如此严厉,祁雪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问道,“文濠,到底出何事了?为何你如此慌张?”
蓝文濠也没瞒她,把御书房被蛊虫咬的经过说给了她听。
他也不是想吓唬她,而是想让她知道,宫里现在有蛊虫出现,说明宫里很不安全,宫人他会仔细交代,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不能马虎大意。
祁雪听完,再也笑不出来了,而且紧张的撩他衣袖,“御书房怎么会有蛊虫的?快让我看看咬到哪里了?有没有大碍?赶紧把瓶子打开吃解药……呃?”
看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完好无损,她后面的话自行打断。
蓝文濠指了指某一处,笑道,“我以前用过小妹的血,所以被那虫子咬了也没事。”
祁雪抓着他胳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一个疤痕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叹道,“夜姨和颜颜的血真是太神奇了!”
蓝文濠摸着她因怀孕而变得圆润的脸蛋,低沉道,“我已经不惧怕那些蛊虫,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现在心神不宁,就算有解药在手,我也不想你遭那些虫子伤害。”
祁雪依偎着他肩膀,柔声安慰着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出蛊虫是如何来的,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搞鬼,如此一来我们才能更好的防备。”
蓝文濠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那你会害怕吗?”
祁雪想都没想的摇头,“我有夜姨给的解药,才不怕呢!”
蓝文濠在离开前再三让宫人查看寝宫,确定寝宫连只蚂蚁都进不来以后,才离开。
他也想陪着她,可蛊虫都飞进宫里了,他也必须去查明清楚。
…
城门下,四人从马上跳下,准备牵着马进城。
吕心彩好奇的问道,“颜颜,这就是你说过的弘泽城啊?”
虽然这一路他们都很赶,但在休息的时候,夜颜都会跟她说上次他们来荣国遇到的事。
其中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座弘泽城,据说过了这座城再行一两日就能到达荣国京城。
夜颜笑着点头,“是啊,这就是弘泽城。上次我爹和我娘他们就被困在城府,虽然城府大人早就换了,但一想起那次,我还是有些余悸。”
吕心彩脱口道,“这新的城府大人不会也是个坏蛋吧?”
“噗!”夜颜忍不住喷笑,“哪有那么多坏蛋?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多心。”
吕心彩‘嘿嘿’道,“我开玩笑的。”
祁滟熠忍不住剜了她一眼,“到了外面,凡事要谨言慎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吕心彩‘哦’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这一次进弘泽城,守城的侍卫查得很严,几乎进出的人都仔仔细细的盘查过才会放心。
轮到夜颜他们的时候,那些侍卫一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就断定他们是外来人口,于是其中一名侍卫很严厉的朝领头的慕凌苍问道,“你们什么人?从何而来?到弘泽城做何事?”
不等慕凌苍回他们,夜颜主动上前,将一枚玉印递给问话的侍卫。
那侍卫接过一看,双眼瞪了一下,随即就朝她跪下,“小的参见文妍公主。因小的是新来的,不识文妍公主,冒犯之处还请文妍公主恕罪。”
夜颜抬了抬手,“起来吧。”
那侍卫起身后,双手托着玉印恭敬的还给她。
夜颜接回玉印,然后带着慕凌苍他们直接入了城。
而那些侍卫也没咋呼,继续认真的盘查着后面进城的人。
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吕心彩拉着夜颜的衣袖,压低声音道,“颜颜,你有没有发现这城里不大对劲儿?大白天的怎么巡视的人如此多?”
不止她发现这点,夜颜他们都发现了。
“弘泽城离京城最近,算是荣国的咽喉,这里巡视严密也是应当的。”
“哦。”
见她没有再问下去,夜颜赶紧转移话题,“我记得前面有家客栈,走,我们今晚就住那家客栈去!”
她们俩走在前面,慕凌苍和祁滟熠牵着马走在后面。
确定她们听不见以后,祁滟熠才压低声音问道,“皇兄,你如何看?”
慕凌苍薄唇轻勾,“走着看。”
街上除了商铺外,摊贩零散,行走的路人还没有巡逻的侍卫多,这能叫正常?
眼看到了夜颜说的那家客栈,可客栈的大门却关着,只开着一条细缝。
夜颜忍不住望天,这才午时刚落,难道就打烊了?
可是走都走到这里来了,她还是不甘心,上前拍了拍厚重的大门,“有人吗?我们要住店。”
虽然他们可以去驿馆休息,但是驿馆在城池的另一头,而且还是在城边上,实在麻烦。
很快,大门中央的缝隙被人拉大,一颗脑袋从里面探出来,那转动的双眼明显充满了戒备。
见是两名年轻美貌的女子,他眼里的戒备才少了些,但还是很冷漠的问道,“你们打哪来、要去何处?我们店里有规矩,暂不收外乡客。”
夜颜忍不住皱眉,“不收外乡客?为何?”
对方没应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别问那么多,只说你们是不是外乡客吧?”
夜颜摇头,“我是回京城娘家探亲,这位是我的姐妹,后面两位是我们的夫君。”
对方不信的又问道,“有何证明你是去京城探亲?”
吕心彩在旁边都快看不下去了,“我说小哥,你这是做何呀?我们又不是坏人,为何要审问我们?”
对方不客气的回道,“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刻字,我如何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吕心彩被堵得哑口无言。
夜颜赶紧拉住她,给她使了使眼色后,又从怀里摸出那块精美的玉印,“小哥,这样东西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不是她想高调,而是她除了这枚玉印外,也没其他东西能证明自己了。
而对方越是小心翼翼,她越是好奇,这城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提防?
对方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接过玉印看了看,跟之前的侍卫一样双眼瞪了瞪,然后赶紧把大门打开,一边将玉印还给夜颜,一边恭敬无比的道,“公主殿下恕罪,小的是不得已才冒犯的。”
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夜颜也不跟他啰嗦,进了大门后直接问道,“这城里究竟怎么了?为何盘查得如此仔细?”
对方又伸出头四处张望,然后对她指了指楼上,“公主殿下,还是上楼再说话吧。我们这里闹鬼啊!”
这话把后面进来的慕凌苍和祁滟熠都惊到了。
夜颜更是不解,“闹鬼跟外乡客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