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伤口狰狞的手背,红肿得如同馒头一般,余老太太眼圈当场就红了,捧着她的手转头喝骂余秀莲:“你是怎么当娘的?悦悦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你也能吃得下饭?”
刚端起碗的余秀莲被喝骂得一懵,抬头往齐悦右手一看,也吓了一跳:“之前还没这么红肿的。”
不想看她们着急,齐悦忙忍痛笑着道:“我没事,也不疼,也就这伤口就是看着有些吓人。我也是怕吓着外婆,所以才用袖子挡一下,也不让娘告诉你,我们早就打算好了,蹭完饭就让小舅舅送我们去镇上卫生所包扎。”
“都肿成这样还叫没事?”余老太太急得眼泪都流出来,“我的傻外孙,你是读书人,这右手若是废了,连笔都拿不起来”
望见余老太太的眼泪,齐悦有些无措,有些语无伦次:“没,没事,我现在不念书了。”
不想,不念书这句话让余老太太反应更大,抓住她的手腕急问:“你不念书了?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你不让她念的?”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余秀莲问的,余老太太又气又急,认定是女儿的错,伸手拍打她,余秀莲不敢躲,齐悦忙拉着余老太太,解释道:“跟娘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愿去的。”
余老太太捧着她的右手伤心地道:“悦悦你别骗外婆,外婆知道你最爱念书了,小时候还常缠住你外公教你念书”
说到去世多年的老伴,余老太太更是哽咽:“你不去肯定不是你自愿,你告诉外婆,是不是你爹娘没钱所以不让你上学?悦悦别担心,外婆有钱,外婆这就给你拿钱”
齐悦没想到这话题从她的伤扯到上学,又扯到学费上,她虽不知原主为何辍学,但想来手中没钱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而之前齐传明夫妻为了赖掉那几毛钱的医药费演出的那一场大戏,让她堵心又心酸,也深刻体会到这个时代百姓的穷困。
心念百转千回,不过一瞬,她拉住余老太太摇头道:“外婆,我不用你的钱,我不念书也不是钱的事”
余秀莲也过来拦住余老太太:“娘,这钱不能让您出,我能给悦悦挣出学费”
余老太太恨恨打断她的话:“你挣钱?你这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能挣到什么钱?都是你耽搁了我的悦悦”
望着拉扯哭泣的三人,余国庆神色凝重,骤然开口道:“都别拉扯了,悦悦的伤耽搁不得,我现在送她去镇上,等回来就送她去上学,她的学费我这个做舅舅的出,谁也不许拒绝,不然我跟谁急!”
他一锤定音,说罢,转身出门去推单车。
最终,齐悦也没能吃上馋了很久的竹笋炒腊肉,因为余老太太说竹笋是发物,她得忌口。好在余老太太也承诺,等她伤愈了,一定再给她做一次。
抱着遗憾和期待,齐悦最终坐到了二八大扛的后座上,余秀莲坐在前杠上,余国庆骑车带着她们前往三十里外的资江镇。
齐悦前世被外婆独自抚养长大,所以儿时很羡慕坐在父母亲后座上的小伙伴们,而今小舅舅骑车带她,也能勉强算是满足她儿时的梦想,所以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期待的,但是等到她真的坐上去后,她便后悔了。
因为余国庆这辆二八大扛陈旧脱漆,且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一路上霹雳哐啷的,齐悦总担心它会散架。
她不由得想起今晨惊鸿一瞥的男人,以及他身下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一辆自行车相当于后世的汽车,不过那男人的二八大杠相当于宝马,而余国庆这辆则是破旧夏利,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齐悦发散的思绪,很快被前面坑坑洼洼的土路惊碎,因为车子起起伏伏,不时还会磕到路面上凸出的石块,震得猝不及防的齐悦好几次差点跌出去,她只得左手紧紧扣住座杆,一路心惊胆战,连四周的田园景象都没心情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