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个孩子都有可能出问题,何况一个老师管二十多个孩子?
没人会管你的。
李院长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苏进记忆中他小时候那家福利院那位姓孙的院长也是,但福利院存在的是现实问题,很难解决。
当然,如果有更多的关注、更多的资金注入、更多的人手可能会比较好办,但双程县只是一个小城市,能有李院长这样的人开这样一家儿童福利院已经不错了,想要奢望更多的事情,基本不可能。
这间教室里现在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次小小的爆发而已。通常来说,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其他老师来帮忙,用各种手段安抚学生,把事情平息下去。
但是这只是治标,一段时间之后,这样的状况会再次爆发,不在这间教室,就在另一间。
苏进从小到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自己也是,原身也是。
身为福利院里的难得身体健康、智力比一般人更高的孩子,更小的时候,他们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懵然无知;长大一点之后,他们开始学着老师的样子去安抚自己的同伴。
孩子们互相安慰,会让来访参观的一些领导或者大人感觉好笑或者欣慰,但是,他们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教室里喧闹不休,苏进站在窗外静静旁观,没有像以前在院里时一样赶着去帮忙。
这一刻,他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的他,如旁观者一样站在这里;另一半的他,则仍然身处在教室里,如风浪中飘摇的小舟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就像李院长说的一样,福利院里的孩子能够考出去、考上好大学的并不多。
但是他也好,原身也好,会在这种条件下尽全力地学习,怀抱的就是对未来如星火般的小小希望。
只要我更努力一点,我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挣脱出来了!
但是,他真的离开了吗?真的挣脱了吗?
他心里始终都有一块留在了这里,他心里始终都有一块小小的、冰冷的区域,让他行走于世间,却仿佛旁观者一样,永远不能融入进去。
他是这样,作为原身的苏进……也是这样。
苏进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很少去想原身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莫明产生了一种共鸣感。
好像两个世界的他在此时站在了一起,同样隔着窗户,看着这些孩子,看着过去的自己一样。
终于有老师听见动静,赶过来帮忙了。
他们冲进教室,熟练地判断出孩子们失控的根源,把孩子们一群群地隔离开来。
那个自闭症的孩子被有些粗暴地拉了起来,推到一边。
她茫然无知地抬头,跟随老师的指令行动,脸上流露出的,始终都是一样的麻木与与世隔绝。
不过,动作虽然有点不够细致,但孩子们情绪却迅速有效地得到了控制。
没一会儿,教室里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原先的那名老师松了口气,向其他老师道谢。
其他老师也是临时放下自己的事情赶过来的,这时警报解决,他们一边摆着手,一边赶紧往外走。
其中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老师一抬头,目光与苏进的相接触。
她迅速就是一愣,快步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他,问道:“苏进?”
苏进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叫道:“苏妈妈。”
这位是蓝天福利院里从小照顾苏进长大的“妈妈”,也是他们这一批孩子的“母亲”。
苏进姓氏里的“苏”字,就是跟着她取的。
苏进对岳云霖有血脉上的牵系,有发自本能的亲切感,但是对于原身来说,真正记忆里的“母亲”,却只有眼前这个人。
苏佳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