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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牵情系两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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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东湾近湖一侧山围已经完全被封,这一带百姓向西外廓移走。京畿营迅速在山下平坦之地扎起营帐,然后开始寸扫山围,找寻贵妃的踪迹。虽然做这些都是半分没有耽误,但如此也近了午间。左含青于清晨时分先带了一支骑兵飞速赶来,随后有步兵渐到,接着是地方尉营的兵勇。江东省监察、淮东江东两省巡令以及文华阁及奉上馆的一些文臣也急匆匆赶来。这些人,无不战战兢兢,一语不发。

    云曦此时坐在营帐之内,汪成海已经伺候他换了衣衫,简单地看了一下身上是否有伤并整理干净。他此时半声不吭,只顾跪着伺候,因云曦一直凝目锁眉,半眼不瞧他一下。他知道云曦这会子是炮筒,谁敢招惹他谁就死得最难看,所以尽管他心如鼓撞,但还是半分没敢表现出来。

    常福交待了经过之后就让左含青给捆起来了。当时他奉了绯心的命令,与连朋分道前往东西两处讨救兵,他拿了绯心的镯子,翻下山去沿河边往东南跑了一阵,便看到当时如图所绘的茶园子。

    这里已经出了平州界,是乐正家的一处茶园。当时乐正瑛正在这里帮他二叔的忙,乐正瑛虽然是老三家的孩子,后来过给长房,但实际上,他与二房乐正宾最亲。因他幼时尚武,父亲虽是给他找了师傅学习,但练习之地大多在茶园,而茶园一系的种植并土地上的交易买卖,都是乐正宾在打理。那会乐正宽忙于各地买卖,常年不在家,都是乐正宾不时地管顾他,所以至他年长以后,依旧爱与二叔待着。每至园里忙的时候,他也常帮着顾管顾管,所以他眼瞅有人来闹,一时便提了棒,领着园里的护院出来。

    眼见竟是个太监,一身的土泥,满脸的急惶,举着个镯子话都说不利索,乐正瑛已经有些明白。虽是不太认得东西,但二话不说,纠集了园里的伙计并护院连夜便抄近道翻过来。常福之前上山的时候是跟着连朋,忙忙如丧家之犬,哪里记得清楚,根本已经将在何地置下绯心已经忘记个七八。加上之前绯心跟他说的那番话,让他心里也知道,当下唯得先救下皇上,再集兵来搜才是最好。他之前已经累个半死,乐正瑛是见他再难走路,索性让人连扛带背。

    他这趟虽比连朋要走的路少了许多,加上乐正瑛本是个武夫,园里的全是些翻山涉水的好手,但连朋那边找的是精英铁骑,策马狂飙之下,所以两头差不多时辰到的。与绯心之前所料无二!

    绯心知道连朋是个浪里白条,加上地势熟悉又是个孩子,纵是让官兵拿了也会稍宽几分!所以她让连朋往湖里去,沿水岸往西,定会被封湖的官兵拿住。

    京畿先锋营的服饰与地方上不同,绯心再三跟他讲了之后才让他去。他这一去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让先锋营的拿住,或者他寻到先锋营的人,这样就万事大吉。二个是他不幸让地方官府帮着出来清道的拿住,如此便只得听天由命。但他是个孩子一身村野打扮,至多是寻到了家里罚钱,不会把一个小孩怎么样,加上她给的是附佩,地方上的兵也不见能识得。

    但如此,兵上的支援可能就有失。此事牵涉许多,绯心已经不能相信地方官府。所以让连朋去,虽然有险但是最合适的。至于她之所以敢赌在连朋身上,是因为她相信皇上的眼光!若换作是她,她必更小心,绝不轻易相信,哪怕对方是一个单纯无世故的孩子。但既然皇上信任他,甚至要他先带绯心走,那绯心也就跟着相信!

    如此两头,哪个成了,皇上都多了一分安全,而她们乐正家,也多一分功劳!至于她自己,无论跟哪个接着跑下去,都是拖累至极,为了提高成功的概率,放弃自身是最正确的做法!

    云曦此时心里翻江倒海,绯心所想的,他也一样能想到。当日那图他也见了,所以他能猜到来的一伙子百姓是乐正家找来的。绯心兵分两路的策略是对的,但她本末倒置了。她理解了他让她先行的意思,却忽略个中最重要的部分!

    “菱落云曦身,满眼蝶蝶鹣鹣。”云曦反复想着这句话。他受了她这句话的骗,蝶蝶鹣鹣,她根本只知其形,不解其意!她只有忠心不懂情怀,她是个只知筹谋满脑子声名的骗子,大骗子!

    他眼前面前人头攒动,不断有脸在他眼前晃来跪去,晃得他心中星火,燎得满心满肝。外头“贵妃,贵妃”的呼喊远远近近,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满心火焚,再是半点耐忍不住,豁地一下站起来,抬腿就往外去,口里叫着:“把连朋叫起来,让他带朕去,把所有兵全都撤回来!”

    一听这话,边上庞信还不待去传话,底下侍立的有几个文臣一下跪了下来,一叠连声说:“万万不可,皇上为国家之本基,不可将侍从调下,不可亲自涉险,不可枉自犯难!”锦泰为诗礼大国,遵奉儒家大典。君为臣纲,而忠心是所有臣子最高道德。

    而忠的最高体现,在于为国而奉上,为国基而操持,为万世昌明而不惜荣辱,不畏强权,以国家为最本,不一味奉顺拍抚。文死谏,武死战,一直是臣子最高荣耀,而所谓圣主,也就是可以纳言听谏,不以个人喜恶而移。

    如今锦泰昌盛,昌平帝楚云曦是他们眼中未来的圣主,圣主之下多有名臣,圣主功业名垂千古,名臣因圣主而丹书铁券。而名臣首要便是忠,被这种思想牢牢控制的酸腐,在本朝不在少数。帝国制度,皇上不仅是君主,更是一个国家的象征,是国家一切的根本。

    如今云曦要把兵全回撤待命,自己一个人往山上去,这些人哪里肯应,一时间呼啦啦跪下来一片,翅帽颤得云曦一阵犯晕。

    “此时天光白昼,目可及顶,有什么险可涉?朕现在要亲自上去瞧又有什么难可犯?”云曦强忍着低语,实是不愿意在此时发作不休。

    “皇上,贵妃天恩福佑,自可遇难成祥,化险为夷。皇上连夜”当中一个刚整襟开口。云曦低喝一声:“别跟朕扯这些,现在朕非上去不可!”说着,抬腿便走。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请三思”帐里闹成一片。云曦气得提脚便踹,口里咆哮:“朕平日给你们脸面,便当朕是泥人土性儿任人捏攒。再不闪开,朕今日便摘你们的脑袋!”这话吓得诸臣噤口无语,但最当前的文华阁侍中孙守礼是个老迂腐,他一把就势抱住云曦的腿,泪水流了满脸,颤抖着声音叫:“吾皇圣明,万不可受一时急愤。老臣三代忠良,岂敢惧死?若能让皇上以龙体为重,转还心思,便是杀了老臣才能消气,老臣心甘情愿!”

    云曦垂目,眼中已经暴了血丝。他看着这些人,突然猛地一震腿将他震开,口中喊着:“庞信,你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也要如此?”随之咆哮,“左含青,朕要你有什么用?”

    这两句霎时让一里一外的两人警醒。庞信二话不说,冲上来便将几个人一个大旋兜臂全给压住,也不管孙守礼哇哇大叫捶胸顿足。

    边上几个行务属的亲兵早就跃跃欲试,他们一直是只等皇上差遣,如今一见皇上唤他们上司,马上涌上来,连拘带扣,还有两个护着皇上便出了帐子。

    外头左含青已经发出号令,全部退回山围下候命,另已经遣了人把连朋带拎带拖地揪了来。连朋之前已经吓得腿软,小孩子家哪里见过这个。云曦一把扯过他来,随之从外头守着的侍从腰间扯下把刀,口里说着:“你稳稳神,别怕我。”

    连朋被他一拉,眼看着他的样子,见他满脸堆着灼急,眼中闪着惶怕,竟是与一般焦灼男子没什么不同,之前的亲近似是又点滴回来,他吸了一口气点头:“我记得在哪,但那里没人了!”

    “你带我再去瞧瞧。”云曦沉声说着,回身看着左含青并出来的庞信:“朕不喊人,一个也别上来。”

    一边说着,一边跟了连朋几步便往上蹿去。云曦一肚子火一肚子气,一肚子灼急也一肚子的害怕。他从未如此过,只觉整个人都要燎起来飞灰烟灭。这么矮的山,他不信绯心能跌死,便是跌死跌进湖里了,也要活见人死见尸。

    他跟着连朋左突右晃,钻山过林地往深里走。如今这里已经让乱踏得看不出什么,他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一时见连朋指着前面的一处小缓坡说:“就是这里,昨天晚上奶奶走不动了,便在这里站了说话。”

    云曦一听,忽然点头,让连朋噤声,自己四处乱转。这里是一处小斜坡,已经离民居远了,下头不远是一小块废弃的菜地,可能因地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长满了草成了一个坑般,周遭一些细树,最大的一人来高。他扳着树探了几步,突然开口叫:“绯心,绯心!”

    他一边探着一边往下头那个坑地走,他知道绯心是绝不可能一个人攀上顶,所以不存在什么从另一端滑下去滚进湖的可能。

    绯心是深知自己的分量,对于这种卖力气的工夫,她不肯轻易尝试,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境!但从这里真是滚下去摔了,也该让树拦住,滚不得多远。况且早该被发现了才对,就算是当时摔昏了,此时也过了许久,不该半点动静都没有,除非真是跌死?但这种坡度,跌死的可能性又太低,况且没有什么大石头,都是土泥。

    他纵是内心火灼,也强打着意志分析。他坚持着要自己上来,是因他凭着对她的了解,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虽然这可能他一想就拱火:她是自己藏起来,不肯见人!

    他一时进了草坑边,此处草长得极茂,但显然刚让兵踩踏过,他也不好再看情况,只觉这一带根本没个能躲人的地方,一时心里慌得很。他一边拨弄一边喊:“乐正绯心,我知道你没跌死,你也没晕。你再不说话,我让人刨山了!”

    他喊了一会,突然敏感地听到脚下一侧近着坑沿的地方有些许声音,他暗骂了一句,表情抽搐,抬眼却冲着原地站着的连朋挥手让他先下去,自己扑倒在草坑里,双手乱扒。这块地都结成一个大疙瘩,并着泥土成一片。

    他使劲扒着,眼瞅着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弄的,很小。他脸贴着地凑过去,也不管一脸的泥草。借着光他险没气死过去,但那颗狂跳四处无着落的心此时却又相反地略定了定。

    绯心就在里头趴着,离他有一臂多点的距离。她整个身子都挤在里头,双臂平平地贴挤在两侧,成个棍样。脑袋与地面快贴实了,此时蹭着下巴半扬着,脸上脏得很,但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分明是清醒的!

    “你浑蛋!”云曦脱口一句粗话,伸手就去掏她,“伤到哪里了?给我出来!”他此时都已经语无伦次了,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恨又是怜,简直五味颠翻,一双眼快崩出火来,伸手也难够到。他一边努着劲一边骂:“刚才那么多人寻你,你不言声?你怎么爬进去的?你是不是想死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绯心一听,眼泪一下子滚出来,哭着:“臣妾衣不蔽体,有伤国体,若是这样让人瞧了,不如死了干净!”

    “你扯屁!”云曦勉强只能揪住她一点脸蛋,但也没法把她拽出来。一急骂了一句连花说的浑话。他瞪着她半晌,忽然咬牙切齿:“满脑子尽忠尽忠,声名声名。我就是让你给骗了,早知你这样,死也不让你去!”

    绯心听着,眼泪更是汹涌:“皇上让臣妾先行,虽未言明,但臣妾也知道何为轻重。身死是小,救驾是大。臣妾不能拖累进程,唯有如此才不负圣上对臣妾的隆恩!”

    “三纲五常,礼孝信义你皆倒背如流。你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先行!不明白便不明白,为何还要诳骗我,说什么蝶蝶鹣鹣,你这个大骗子,我饶不了你!你给我滚出来!”云曦越说越难受,觉得一颗心让人揪着痛得要命。

    让她先行,安全为第一,报信为其后。她反着来,不但反着来,如今怕让人瞧见难看,索性也不言声。若非他料着她这毛病自己上来,她定准备这样窝死在里面,最后她落一个为了皇上身死的好名声,又要他情何以堪?

    他自己上来,她肯出声,恐怕也不是因为她自己,是怕他孤身犯险坏了国本,跟那些老头子腐朽一样。两相权衡,国本为大,声名是小,这才肯言语!他越想越心痛,越心痛越心空,越心空越觉得凄凉,但手里却一点也没松了扒,不断地扒土想更前一点抓住她。

    “臣妾卡住了,出不来。”绯心哭着,听了他的话,眼泪更是不绝,“臣妾没有骗皇上,君为臣纲是不假。但夫为妻纲也是真,皇上若是有事,不消抄斩,臣妾自己也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他抽噎住,瞪着她的眼,一时间手都有些哆嗦,还挣着要捏住她的脸。

    “臣妾衣服都破了,让兵翻救出来,实是没个人样,到时臣妾没脸,皇上也难看。臣妾想皇上肯定要上来的,别让人瞧见!”她抽抽噎噎,哭哭啼啼,可怜巴巴,使劲拱了拱,还是一动也动不得,“卡住了,动不了!”

    那句“臣妾想皇上是肯定要上来的”,在她心里,认定了一个人是可以随意地见她的丑相,那便是他啊!同样的,她不是完全没看懂他的心!这话听得让云曦痴狂顿起,差点跟着掉了眼泪,什么话也没这句让他听着开怀与安慰。

    他的手指尖勾摸她的脸:“我自己来的,没人瞧见。我疯了不成,让人看自己的老婆出丑?”

    她想点头,也点不得,只得眨巴着眼,一动眼睛,泪水就淌。从未见她哭成如此,让他的心里揪得更难受:“你再忍忍,我拿刀把这里刨开。”此时,她心里只得他可托付,再不将他只当成高高在上,只能供在神龛里朝拜尊奉的图腾,让他心里格外地情溢满怀。

    他趴跪在地上,用力去刨那个坑,这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竟是一个长长不算太直的通道,一直往山体里通去。窄得很,她居然还能退着往里钻这么远。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边又不由得地担心她到底伤到哪里,最后刀都让他弄得卷曲,他手里也帮着刨。绯心眼瞅着他满身泥土,手指都挖刨地不见肤色。此时因他半跪,也瞧不见他的表情,但不时听他开口说话。一时是骂她,一时又劝她,语无伦次,搞得像个疯汉一样。

    绯心开始是觉得极度丢人,加上拱进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破了大半,所以宁死也不愿意出声让人翻救出来。但后来皇上亲自跑上来了,再不出声,惹得皇上有了危险那就有违她忠心之本,所以只得硬了头皮出声。她其实是希望皇上可以自己上来,不要让人看到她的丑态,毕竟她在他面前出惯了丑,都有点皮了。

    但这想法生与她的礼教冲突,让她不敢也不能多想。但一眼见他急头白脸,可谓七情全堆了一脸,又是急又是怕,担心焦灼又是溢了满言,虽说口气恶劣骂骂咧咧,但生让她一颗心碎了半拉,还有半拉扯扯拽拽,好生地疼痛!

    此时心痛得很,身上的疼也感觉不到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小所教所学,礼孝大德,将她绑得像个人偶,更因进了宫,半分不能有错,时时如履薄冰,时常觉得世人轻狂,不知大家之规。

    戏子编那些才子佳人戏谑豪门,便是在船上让皇上带着看了几出,她也不过嗤之以鼻,只觉漏洞百出,半点不落真,却是不知,这当真是有的。眼前,便有一个!

    云曦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绯心给弄出来,这当中下头有忍不住又想上来,让云曦暴跳如雷给轰下去。绯心这一夜一天水米不沾牙,连吓带累又伤痕累累,之前只是凭着一股气性强撑着,待到他来,便开始时时泛迷昏。但因他不时说话,便是他又骂人,她也想强打着精神听着,直到当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算是一口气全松懈尽了,整个人再是支持不住,人事不知!

    绯心兜兜转转,只觉得身体一时轻一时重,一时软一时硬,时而觉得火烧得热得不行,时而又冷得不行,一缕神晃来荡去,时醒时昏。醒时也是光圈罗叠,看不清东西,有时觉得有人说话,也听不清楚。

    待她眼能视物,昏昏沉沉地有些清醒的时候,恍惚间见身边凑着许多人,耳边似是听到绣灵的声音:“快,快去报皇上,娘娘睁眼了。”

    她强挣着想开口,却觉声音不听她的一般,堵在喉里就是出不来,身子沉得不是一般二般,一会便是一阵脚步纷沓,觉着让人托起来了,一时有人扎她手腕子。她那声音终是忽悠悠地冲出喉,却是一个字:“疼!”

    她这边叫疼,四周却像是一团欢腾似的,听着有人说:“好了好了,知道就是见好了。”

    她一时觉得闹,眼皮子泛沉,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就豁亮多了,不再是大圈小圈地乱晃,一眼瞅着挂着青纱绣百合的帐幔子,以及床边摆着的雕花紫檀的柜子。绣灵正倚在上,一见她睁眼,大喜过望地凑过来,轻声道:“娘娘,可觉好些了吗?”一说着,一边扬手忙着让人端茶。

    “本宫”绯心瞧了瞧四周,喉间叹一声,声音极是哑涩,“可是病许久?”

    “这一下有半个月了。”绣灵说着眼圈儿一红,“娘娘初逢了大险,前一连人都不识得了,吓得皇上抱着娘娘直哭!”

    “什么?半个月了?”绯心自己都吓了一跳,没觉睡得多久,怎么的就半月了?再一听绣灵说皇上,马上心里烫了一片,热乎乎的又有点揪着疼。

    绣灵见她脸坨红一片,以为她又起了热,忙着打发人要传太医来瞧。绯心着开口止住:“先不忙,本宫觉得好了许多。”

    “这半个月,皇上衣不解带,药必亲尝,可是瘦下去好些。皇上实是体恤,是奴才几个,也瞧着动容!”绣灵虽是了解他们往平州的曲折,但哪里知道绯心时心里一番变化,忙着向她讲这几日皇上的表现,意思就是让她以后再委婉着点别再跟以前一样,怄得皇上死去活来,自家也难受得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捧了茶伺候绯心漱了,然后端过来燕窝百合,同时打人去禀报。这些日子,一直靠人参吊着,太医早起临走也说了,若是娘娘转醒来,便是少少进些汤水,也好润润肠胃。

    “这到了哪了?”绯心看着这间屋,高梁雕柱,敞阔通亮,地铺彩砖,陈华丽,一时间心又跳快了几分。

    “到了淮安了。”云曦的声音扬起,随着这一声,绣灵忙着跪倒。云曦已转进厢里来了,团龙青白服,彩绣雕花带,自是神采如常,不过却是有些形削立,生瘦了一大圈出去,让绯心见了,喉间心里堵了一团,怔着连礼仪都一时记七八。

    眼前他往这边来,这才想着在床上俯身要拜。他一步跨过来,伸手握着她削的肩。两人四目相对,竟是一时无语。这一场,实是一人病痛,两人折磨。

    她本就是体质娇柔,哪堪半分凄苦?一时山野里游戏,其实已经让她受罪场,加上又狂奔山林,最后生生挤着往那小洞里钻,蹭得皮肉伤了无数。她雪肌肤花塑骨,平时手里稍重些也要青淤不绝,便是坐车颠快些,身上也要有创。

    如今泥土草坑里挤窝,生是像把上好的罗锦放在老树枯枝上缠蹭,更重要是,心里的不堪重负,让她一下大病一场,有如山倒。

    最重的时候,睁眼也不知是谁,眼瞳涣得厉害,针扎也不知痛,真跟死了一样,烧得滚烫,嘴唇都是乌紫。他眼见了,竟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她被针扎无觉,全都痛在他心里。这滋味实是难向人言说。

    两人皆怔了一下,竟又是同时低喟了一声。他看着她噤口的样子,眼里微挂了笑意:“可好些了?”

    “好多了。”绯心看着他,把后半句什么谢皇上恩典的话直接给省了。接着说,“皇上可有伤在哪里吗?”

    他手指轻抚她的脸:“没有,好得很。”他说着,转身让冯太医进来,这边绣灵支了隔屏,下了帐子,冯太医过来,小心地又请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只需按方温补便可。

    云曦听了便放了心,又听说刚才还少少吃了些汤水,心里也有些欢喜,瞧她精神尚可,便歪在床边与她闲话。

    绯心这一病半个月,云曦用了三日的工夫处理平州的事,将平州太守就地斩首示众,查抄其家,彻查其宗族,涉案者一律严惩,将七省总巡革职抄家,涉案大小周边官员,全部押赴京城交由宣律院处置。

    云曦却轻办陈家庄,除了当日那些动武的人作了相应的处理外,将陈家庄的庄主陈恩禄,免死放了流刑,一应贪得家产充公。作为当地豪绅,他固然贪婪,但官在他之上,他也有不得不低头的苦楚。严办官员,轻判平民,这样不但起到震慑的作用,也可以聚揽民心。

    果然此令一下,平州百姓大呼圣明,四处地方官员更加倍小心。云曦指人将陈家庄与连家庄并为一庄,更名为东围庄。

    将查收太守所制之地重新分派,撤除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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