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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以忠心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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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彩阁。碧茵殿。

    这旋彩阁离皇上所住的辉阳宫极近,虽然隔了园,但有廊道相连,处在行宫内廷正中的位置,后面还围了一处上好的泉眼,弄出几个小珍珠池来。因池底所用的石质色彩斑斓各异,旋彩因此而得名,而此宫内的各殿,更是以色彩命名。

    雪清披着紫貂毛围的大狐氅,由宫人搀着,慢慢往殿后的暖厢里走。她的小脸微微泛白,半是因为冻的,半是因气的。

    上元刚过几日,但节日氛浓,今天天气晴朗,所以罢了晚饭不久,她便想去辉阳宫邀皇上游园子。她有地利之便,加上又是在行宫,没那么多规矩。结果刚出了旋彩阁,便迎头碰上华美人。这华美人在宫里的时候就颇嚣张,听说又极是胆大的,勾得皇上魂不守舍,打节刚过,便不时黏在皇上身边。同行出来的几个,就数她蹿得高。

    雪清是瞅见她就没好脸色,加上雪清也不是绯心,没那种压持得住的心性,如今一见华美人又跑来,更是不快起来。两人毕竟差着阶,华美人当然得行礼让路。但华美人心里嘀咕,这德妃十一月下因为小产,紧着巴了皇上一个月。孩子没了还能抖起来升位的,满宫里也就她一个。两人一年进的宫,说起来这林雪清用的伎俩也不怎么光彩,借着皇上去行宫的工夫去勾搭,这会子还装高贵。人人都说她是借贵妃这高梯,当初太后就不怎么待见她。若非是贵妃,德妃也断没今天。现在一朝得了势,就把贵妃挤兑到栖凤阁去了,一副眼里没别人的狂样!

    华美人腹诽归腹诽,但面上总是堆着和善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外殿,没一会子的工夫,便见汪成海由几个太监拥着,抖着拂尘迎了出来。

    “奴才给两位娘娘请安了。”汪成海一脸的笑,但却不把人往里迎。雪清瞅着里头黑糊糊的,有点诧异,也不忙着落辇,但她对汪成海还是很客气的,轻扬了手:“汪公公,皇上歇了?”

    “回娘娘的话。”汪成海哈着腰,“皇上今天心情好,晚上多用了些,这会子去园子里逛去了,没让奴才跟着。奴才这厢还打算出去寻寻。”

    雪清一听,心里头就有点不自在。这汪成海一向是跟皇上形影不离的,这会让皇上自己出去,指不定皇上又找哪只狐狸混去了,但嘴上还是板着理说:“汪公公也该省事些,这大晚上的道儿黑,皇上身边没人哪成?若是跌着又是事情。”

    汪成海心里明白,德妃就是随口找个台阶下,但边上的华美人乐了,她的性子比林雪清更锐,嘴巴也快,脱口就说:“德妃娘娘也太小心了,行宫就这么大。再说了,随行的姐妹也不少,自是能照应得齐全。”那言外之意就是,皇上身边不缺人,纵是没有你我,照样快活,你也太托大,以为非得你自己在那伺候才行!

    华美人的话就让雪清觉得刺耳,一时间便堵得慌,所以离了辉阳宫,便往栖凤阁来。她想找绯心说说话,解解心里的郁气。但没想到,到了栖凤阁,同样也是黑灯瞎火一片,迎出来的小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汪成海商量好的,居然说一样的话。

    “回娘娘,我家主子逛园子去了,没让奴才跟着,绣灵正打发人找呢!”小福子点头哈腰,一脸狗腿样,但这话却把雪清给堵得不行。皇上自己逛去也罢了,这贵妃可最是不爱逛的,而且她娇惯得很,鲜少有不带人自己出去的时候。就算有,也是白天,晚上从不这样。

    雪清是怎么也想不到,贵妃如今也跟那些女人一样,表面上装得不问世事,实际上同样要争要夺。其实皇上跟谁出去,她管不着,就算贵妃拉开架势也来争,她也不会这样堵心。

    她堵的是自己把贵妃引为知己,什么事都跟贵妃讲,但贵妃却不是这般想,心思算计她是半点不知,半点不防。现在满宫都知道,她林雪清有今天是贵妃的功劳。如今来了行宫,贵妃主动让出旋彩阁,怕是连皇上也觉得,贵妃是一个有量能容,气度非凡的人。她越想越是憋屈,一扭头领着人就回了宫。

    绯心现在是觉得,入宫这四年,真真是把她以往所受教育颠覆个彻底。其实她进宫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红粉战场比的不仅是光艳明媚,更多的是心思算计。她是带着乐正家的希望来的,如何也不能倒下,所以这几年,不可不谓苦心筹谋。她筹谋其实只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不但要生存,还要处在一个相对好的位置生存。只有这样,乐正一家才能因她而荣耀,不为财权,只为名声。她不介意被人利用,有人利用就证明你还有价值。

    她最怕的不过就是意外,但近这一年来,意外频发,面子也损个八九。之前皇上要对付阮氏,在她这待了好些天,白让她担个专宠的恶名。紧着雪清小产,她又落个操持不力的恶名。后来除夕宴上摔了一身酒菜,险没让众人笑掉大牙。如今可好,包着个毯子弹琵琶!

    是她活该啊,好端端地说自己会弹琵琶,这会只有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围了个毯子。是她张罗要弹的,衣裳扯破了也得弹。她快把槽牙都咬碎了,勉强把清韵叹给弹全乎了,觉得皇上真是把什么仇都报了,当初她管皇上讨身后名,现在再没脸讨任何恩典。

    她低着头,一身一头的汗。突然两只手撑在床边,她一噤,不知何时他起身过来了。“这是清韵叹吗?”他的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愉悦。

    她不语,说实在的,她弹的是什么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云曦伸手拨开她的发,看她微湿的碎发,她一向如此,强撑着努力做,就算再不愿意,也只知道受着:“朕觉得调子像,但拐得太多了些,更像‘转调清韵叹’。”

    他戏谑的话让她更不知怎么回,抱着琵琶也不开口。他扶了她的腰,自她怀里把琵琶拿走:“身上还疼吗?”

    “谢皇上,臣妾好多了。”她终是应着,伴着吁了一口气,讨他高兴自己就得出丑,想想就觉得疲累又难持得要命,但听他语调温和,气息凝定,没了方才的浮荡火烫,倒也让她安静了下来。好在没人瞧见,反正她里子早糟的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的买卖还做吗?”他慢慢倚过来,连人带毯把她抱住。夜早浓深,他却没半点困意,倒是生出了闲聊的兴致。

    “父亲入仕以后,生意交给三叔经营。”绯心实话实说,没敢上来就来一句“回皇上的话”让他着恼。其实为官之后不该再从商,除非受官办经营,但族内经营并非不允,有些大家族,有人入仕有人从商,在锦泰并不少见。父亲捐官之后,便按制将手边生意渐渐转给叔父。若真是全停了,一个是祖上买卖不能如此,第二便是父亲这一路用钱的地方极多,若是没有生意支持,怕是不等为她谋得秀女之位已经撑不住了。

    “朕给你叔父个差使如何?”云曦淡淡说着,“他既是贩茶的,听说淮南亦出好茶。让他支了内务银子替皇家买茶,岂不便宜?”

    绯心一听,眼睛一亮,想来出这个丑还是值得的,忙着起身便想磕头谢恩,但他摁着,她动不得,只得颤着声音说:“臣妾谢皇上恩典。”替皇家购物,这绝对是肥差,领了官家的银子,就算不贪,也能从中得不少好处。而且这样,三叔就有机会常出入京师,这才是最重要的,绯心也总算有个依傍。所以她心里特别激动,差点又要说出些表忠心的话。

    “那贵妃拿什么谢朕?”他绝对是一个施恩望报的人,绯心早知道没那么便宜,只是一时太激动,有些忘了形。这话又把她说愣了,不待她开口说什么万死不辞之类的,他已经接着说:“贵妃一向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却把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这话说得绯心有些云山雾绕,她可是把他的话奉若神旨,那遵旨的话她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次没屁颠颠地去遵守?但她不敢辩,只是喃喃地:“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说过,贵妃若身居高位,何愁没有身后之名,贵妃听到哪里去了?”他说着,手顺着毯隙又钻进她的衣襟里去,那里破了一大块,此时更是方便了。她浑身发紧,更因他的话说得白,让她的声音越发颤:“臣妾无出,不敢觊觎。”她索性也白着说了,当时皇上于朝上宣诏,无子不入中宫。她没资格争,更没能耐争。

    “你也知道无出?既然无出,本月初三你又干什么呢?”云曦声音有些夹着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非逼得他把话说白了,让他折了脸面,还是因为,他真觉得她是个不听话的主儿。

    绯心想了下,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初二那天,他们下棋难得融洽,当晚他便欲留宿掬慧宫,但德妃声称自己不舒服,把他给拽走了。到了初三,本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德妃又先一步跑到启元殿截了她的和,这样一来,她等于连续三个月都没侍寝一次,有孕的机会更是渺茫,难怪他说把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

    其实德妃这样做,绯心是明白的。德妃并不是一个笨蛋,经历过小产的事,她也对权谋更上了心。但她不如绯心理智,因她心里,皇上的宠爱是第一位,远远高过有名无实的身份。她这样想,自然在争宠的事情上就格外上心,而且往往失了理智,哪怕对象是对她有恩的绯心,她也不能容忍。其实平日里,她还是很注意与绯心之间的关系,但是一涉及圣宠,她就有些失控。

    皇上之所以对德妃容忍,并非是皇上觉得有愧于她,而是他要用林家,要用林家,就得先稳着后宫这位。但皇上显然不打算让德妃称后,因为他不打算再培养一个阮氏一族出来。也正是因此,皇上不能说的话,得借她绯心的嘴说,皇上不能做的事,得借她的手做。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她当皇后,他只是需要借她的手挟制德妃。同样的,挟制一些他想用,想稳住,又不想让其坐大的宫妃们。绯心想到这里,终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总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丑也算没白出!

    绯心恍然大悟,他生气,是因为她没能办好事。初二那天她直接就把他送走了,初三那天听闻他去了莱音宫,她根本没作任何反应便认了,或者这也正是他今天特地把她带出来的原因,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皇上费尽千辛万苦,时隔数年,才把阮家打下去,皇上绝不会再让任何一支外戚再坐大朝中,这也是皇上之所以要留着她的原因。之前她贸然提出要身后名,是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穷途已尽,力再难为。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为弃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其实不是,她还是有价值的,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她这般一明白,心中战火更是灼烧不绝,她觉得现在是该表忠心的时候了,便低声说:“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圣恩,回宫之后,定会好生管理诸妃,以安后宫,以宽圣心。”

    他垂着眼看她,面上突然微微抽搐,手上一使力,一下攥得她低呼出声。他狠狠地揉她一把:“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话!”他有点咬牙切齿。

    她诺诺点头,忍着痛说:“臣妾谨记。”她忍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他终是松了手搂紧她:“晚了,歇吧。”说着,他再不开口,闭了眼寐着了。

    她也不敢多言,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挟制宫妃,她有的是法子。绯心窝了一会,便觉得睡意蒙眬,这一晚过得极长。她一会子工夫便睡过去了。

    因睡的姿势不好,加上绯心本就有个择席的毛病,更是半寐半醒,天未亮便醒了过来。她刚一抬眼,见他亦是一脸的倦意半睁着眼,想是他也一宿难安,而且她窝在他怀里,总是比他舒服些。她一动,发觉他一直箍着手架着她的腰臀位置,不致让她坐实发痛,又不致半悬太累,一见如此,她实在感动,揉揉眼,生把潮意顶回去,慢慢拱起身,托着他明显有些发僵的手臂:“皇上,臣妾给皇上揉揉。”

    他看她低眉顺眼小媳妇相,十指纤纤却着力准确,一时有些发怔:“这也是因你母亲的缘故?”

    绯心慢慢弯折他的手肘,轻应了一声,接着说:“臣妾没能服侍好皇上,让皇上受罪了。”她说着,眼圈有点发红。

    “好了。”他说着揽过她,声音温和下来,“外头已经雇了车,至暖玉湖畔便会有车来接,咱们走吧。”

    她听了一暖,敢情他昨晚出去那会子,估计已经吩咐了侍卫去找车驾。

    他们起得太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绯心就着泉水打发他洗洗,自己也凑合着洗了手脸,便出了客栈乘了车往暖玉湖方向去。天还透着黑,庞统领带了三个随从,一路骑着马,引着云曦的马随侍在周围,至了暖玉湖林道一半,再往北去便近了山围。

    车夫驻马下车,领了银钱转头回去。待车夫走了不久,便缓缓打林道里过来一辆马车,围着厚厚的蓝色包绒布,正是昨天晚上那辆。赶车是两个侍卫,留在这里守了一宿。两人迎过来跪了一跪,不敢多礼,忙着伺候两人上车。

    绯心有些撑不住了,腿间隐隐作痛,因她昨天实在自己不方便,没办法把药涂得妥当,加上腰也疼,头也开始昏昏的。她一直强撑着,这般回去,估计与太后请安是要晚了,但还算混得过去,现在在行宫里,不似在恒永禁宫那般。

    皇上与太后,那母子情的确是真,太后对皇上有抚育之恩,皇上亦行孝道。只不过宫帷之中,一切皆以江山为先,情恩若与权势相抵,无异卵石相击。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大势已去,皇上已经尽可能地温和处理,维护她们阮家最后体面,就是顾念着母子情分,所以太后自然也当退则退,于后宫颐养天年。

    太后依旧是太后,就算外戚倒台,与皇上情分仍存,她依旧是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所以绯心依旧会对她供奉至孝,绝不会变嘴脸。

    单马轻车,此山亦早开出盘山大道,虽然不如来时那般披星赶月,但行得也不慢。他们至内苑的时候,天才是蒙蒙亮。汪成海没敢在侧门那候着,只是派几个小太监迎着,他们下车换辇,至花廊各回各宫。绣灵巴巴等了一宿,见她回来,忙着跟小福子一道悄悄把她搀进去。小福子忙着去准备一应事宜,绣灵一直把她搀到寝殿内厢里去,一见她病歪歪的,手都打着颤,当下也心痛起来,但她不敢埋怨皇上,只顾着打发人给她更衣。

    她衣裳一褪,绣灵着实吓了一跳,两腿内侧皆是乌紫大片的血淤!贵妃一向细皮嫩肉,何曾见有如此惨景,绣灵当下心底一酸,哑着声音再是忍不住:“这,这可怎么好?”这位置,太医都瞧不得,但瞧着劲头伤得不轻,一下让她乱了手脚。她知道贵妃好面子,她掩严了帐子,扶着绯心歪着,搭了缀花的锦被:“娘娘,不如让太医来请个脉,奴婢瞧着伤得厉害。”

    “不用,一会子找些化淤的药来上上就好。”绯心连话都懒怠说,还是这里舒服,让她立时就有些昏昏欲睡,但她还是把吩咐说完了,“一会子让小福子告个假,说本宫昨日逛晚了,引了风,今日不得前往长安殿请安了。”

    “若不前去请安,还是要请太医更好些,如此也能周全。”绣灵实在觉得这伤有些骇人,找个太医备个脉案才放心。若脉象无碍也就罢了,外伤抹抹便是,若不成,这可得提早调治,别落下根子才好。

    “也好。”绯心说着便歪躺下去,闭了眼睛,“无事莫要吵醒本宫,一会子所有见礼皆免,不必传来。”

    “奴婢省得,这就去准备下去。”绣灵给她掖好被角,瞧着她面色发惨,有如梨花拂风,但有些事还是得报,“昨儿晚上德妃来了,估摸着先去了皇上那。怕是心里生了疑,想着您昨天晚上和皇上一道出去了。”

    “无事,她若来了,本宫自有交代。你先下去吧!”绯心闭着眼说。

    绣灵听了,便忙着出门去宣请随行太医,让小福子前往长安殿请旨并告罪。一会子工夫,太医便至了,他亦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隔帐蒙绢探脉,便知只是劳累乏疲,外带有些血滞凝涩,脉阻不畅,许是受了些皮外劳损。

    他一瞧绣灵那样儿,便遂其意说是娘娘昨夜受了凉,加上冲任空虚,气海略亏,引了些风寒,便开了些温良补剂,落了案给绣灵交差。

    绣灵这边在宫里忙活,打发了前来探看的嫔妃。德妃没亲自来,只是打发人来问了问,绣灵就把事先绯心交代的回了。辉阳宫那边也打发陈怀德来探看,说了几句官话,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绣灵一个纸包,绣灵打开来看,是两瓶御制的紫玉化淤。陈怀德是汪成海的心腹,同样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早知道贵妃今天请不了安,必是要走一套请医问药的路子。绣灵正好也省了麻烦,这紫玉化淤,比她这里的存货强了百倍,用不着再请旨领落人口实,也少一桩心事。

    小福子一会便回来了,说太后听闻贵妃病了,便赐了些补药,说了些体恤的话,嘱她好生养着。年节下,又在宫外,不必立规矩之类的。

    “这边折腾了,那边又心疼,早知如此,还下手干什么?”因着无人,绣灵喃叹了两句。

    “既知是心疼就是好的,总比下手也不管死活的好。这事咱还见得少吗?”小福子眨巴两下眼睛,让她别再多话。

    “是了,也是这个意思。”绣灵把药给小福子,“一会子别去外头通传,自家小厨房里给主子熬点子燕窝先用些,再拣点珠子磨成粉,跟这药一起敷了,再把那咱自己带的丹心养荣让贵妃服一剂,许是就好些。”绣灵低声说着,“刚程太医瞧了,没说什么。我估摸着没什么大事,他也省得事,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照着风寒落的脉案开的方子。那药你打发人领回来,随便扔着便是。”

    “我省得。”他顿了一顿,“真瞧不上那拂香院的那位,刚回来时正碰着她打咱这出去,瞧那一副喜逐颜开的样子,巴不得咱家主子起不来才好。之前在宫里,就老瞥着眼,纵着奴才说咱家主子是暴发户,刚才我行礼慢了,便喝着九条三律的让掌嘴,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就仗着老子是个看大门的。”

    绣灵知道他说的是华美人,拂香院是她在宫中所居的宫院。那里实际住了三个美人,只是她比较得宠,住了正院,虽然拂香院没有主位,但她也算占了一主。她的父亲是京师直隶营的散骑将。听说她在家就骄横,进宫以后也一向是行如风雷,虽是个美人,但气焰倒是不低。小福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她是主,你是仆,她岂有打不得的?”绣灵添了一把火,“你近日小心些,多少听着,赶明捏着事,便可请旨。咱家主子是贵妃,她不过是个美人!”

    “不用你教,快去伺候吧。”他抚了抚脸,那上面根本一点看不出痕迹。那华美人再嚣张也不敢真打,毕竟差着阶呢。

    绯心第二天便前往长安殿请罪,阮星华一见她病歪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面上也缓了许多,直言说这些天好生养着,别再折腾病体,规矩在行宫可免则免。这才给了绯心静养的时间,她一连养了七八天,肿消得倒是快,破皮也渐好,但青淤却一直难化。她也正巧找个机会不出门,合着她随行来行宫游幸,别说逛山了,便是这宫苑一角她都没去尽,就跟来这闭关没什么区别。

    她人在闭关,眼耳可没闲着。这几天,谁又去辉阳宫,谁去的次数最多,谁不是老实听召自己送上门去的,谁又巴巴地想计跟皇上碰面讨巧,她心里都有准谱。现在是皇上让她整顿后宫,她自然要做得好。行宫里先有个成算,回去了,搬出祖宗规矩来,凭谁也难露头。

    皇上与臣工在山中游了几次,又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微了服去四周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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