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俊面小生掀帘上了台来,唱道:“极目云霄有路。惊心岁月无涯。白屋三间。红尘一榻。放顿愁肠不下...”
俞梦莺只觉得一阵眩晕,下意识用手扶着额,又拈起桌上的糕点吃了半块,方才觉得缓过来。
她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侧过头去,发现是苏长阙在看着自己。
“大抵是早上没吃饭的缘故。”
她转过头来,低声地说着,好似在自言自语,也好似在对他说。
苏长阙收回视线,没什么神情的继续看戏了。
俞梦莺心头一紧,却也只能无可奈何抬起眸来,继续看着这出戏。
即使过了这么久,再次面对苏长阙的刻薄对待时,自己居然还会像少女那般失落。
她望着台上的主角卢生,陷入了沉思。
那卢生大梦黄粱,大苦大难受尽,荣华富贵也享极,最后蟠然醒悟,追随了吕洞宾,最后作了个好结局。
可她自己呢?
进宫来多年有余,富贵已享,苦难已受,又得了什么好结局?
俞梦莺面色愈加泛白,指甲也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纵使她此刻心中千万般不好受,但是在众人面前,还要装作一副高贵而不失礼节的模样。
而俞梦莺的神情变化虽细微,却被场上一人捕捉在了眼里。
苏长庭微微一笑,将精锐的眸子敛了回来,自顾自的喝着茶。
秋风拂过檐角下方的风铎,声音清脆而澄澈,却少有人能静下心来闻见。
这出戏果真是长,足足唱了一个时辰有余,才算结束。
而正午将至,苏长阙就遣散了众人回去用午膳,待到晚上之时,再一同共赴晚宴。
虽是深秋之日,但将近午时依旧是骄阳十足,俞梦莺回到凤鸾殿之时,已是满身的虚汗。
芍药吩咐着下面的丫鬟,“快去备好洗澡水,伺候皇后娘娘沐浴!”
俞梦莺看着桌上摆的那几个精致的小菜,虽长相好看,实则油腻,只觉得一阵恶心。
芍药见她这样,自然连忙拿着痰盂上前,“这御膳房也不知是有何居心,竟上了这样的菜色,我这就去找他们评评理!”
俞梦莺摆了摆手,叫她作罢。
她勉强吃了几口填了肚子,就去沐浴了,不曾想沐浴之时窗户未关紧,使得她出了浴后身体反而更沉重了。
她躺在软塌之上,刚准备合起双眼,就又听外面的芍药在训斥着别的宫女。
“你们都是怎么照看皇后娘娘的?”
“我就是去御膳房这么一会,你们就把皇后娘娘照看着这样!日后还了得?”
“反了你们,今日都要受罚!”
俞梦莺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将眼睛睁开了来。
她曾经还有个贴身宫女,也是陪嫁过来的,叫做合欢。
那丫头不温不燥的,倒是与自己的性子有些相似,不过三个月前就失足落入了井中,惹得自己难受了好一阵子。
近来不知怎地,居然时常梦见她。梦见她俯身下跪,双眸满含泪水,张口闭口好似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却又始终听不清楚。
而眼下她在这宫中唯一相依为命的,便是那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