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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白马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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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康若不敢睁眼,他害怕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他的每一块皮,每一块肉,都布满黑红色的血痕,经过之处不断腐蚀,哪里都没有一块好地,哪里都是血肉混和。

    本来白皙的皮肤如今能清楚的看见青到发黑的脉络,随着他瘦弱的心脏一起迟缓的搏动。没人能证明他还在明明白白的活着,也没人能证明他死了。

    痛觉成了很奢侈的东西,他因为长期无法舒缓的疼痛导致原本俊朗的脸颊变得扭曲,好像一幅上好的画被从中划开,只留下一道道抹不去的疤。他现在像一片片发霉的生肉,只是不断吸引着苍蝇嗡嗡的劝着自己,早死早超生。

    他还活着吗?

    他生不如死!

    一群没用的狗医生!

    另一服滚烫的中药再次灌入司康若的嘴中,只是随着玉碗被摔碎,迎接所有人的又是那一尘不变的撕心裂肺。他已经喊不动了,每一句不成形的话都是费力被拼成的,外面的雨势依旧嚣张,这或许是死神在为他流的眼泪吧。

    墙角的侍卫动作利索,架起那名准备攀逃的医师向外拖。他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膝盖接连与这一片片残损的地石相碰撞,他们都是无辜的牺牲品,只能以这样见血的方式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别离。

    命,在这里最不值钱。

    医师事先被脏布捂住口鼻,省的惊扰到在座的贵人。他像一条废狗一样从后门被拖走,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大雨极力的配合这场毫无人道的好戏,它来着不拒,肆虐的踩踏在这一具具尸体上面,又像圣人一样为他们奏一曲安魂以表慰藉。

    被完完全全的抹去,只在一念之间。

    这不公平。

    可锦州没有公平。

    杜思齐食不知味的咽下一大口凉茶,但它怎么也压不住从胸口蔓延上来的闷气。唇齿被茶叶搅得苦的发虚,就连吸入的空气都变得一般沉重。一道圆形的拱门,哪里挡得住生死呢?

    “痛啊,痛啊....”

    声音越来越小,她下意识的扯紧自己脖颈上前不久刚买的玛瑙璎珞,每痛一声,她就捏紧一分。褐色的玛瑙已经隐隐出现裂纹,金项圈周围也开始发黑。这间屋子突然吵的出奇,四面八方的声音像这天色一样压下来,叫人喘不过气。暴雨没有停下的痕迹,它们也成了这座城无形的施虐者。

    “痛啊....”

    杜思齐心下一悬,司康若已经气若游丝,连声音都穿不过一扇拱门,只是莺莺的哼出几段不着调的声符,干枯的语调像断弦的琵琶,已经听不出是人间的语言。

    那只单独伸在床帘外的手也是缓缓垂下,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血洞,皮肉外翻,露出内里黑色的表皮,他重重的磕到床梗边,血包被撞得头破血流,一下染红了半个地砖。

    一旁的医师惊慌失措,双眼连续翻着白眼,嘴边也是口吐白沫,他开始自言自语,连滚带爬地直接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当场就断了气。

    “我是救人的,我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哗啦...’一声,玛瑙项圈硬生生的被折成两半,摔在地上,平白无故的成了在场哪一个亡魂的祭品。杜思齐慌忙起身,她的心跳渐渐转快,有一下没一下的抨击着这具瘦弱的身躯。

    她发现眼前的景色开始扭曲,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哭声、吼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直吵得她更是晕头转向,一下子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起来。她下定决心要到儿子身边去,死也要陪着他一起。

    她奋力迈开一只脚,却险些被这条修长的襦裙绊倒,她顾不得别的,将一身繁重的首饰扯在地上,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内屋奔去。

    寰玉碎,是慈母泪。

    王嬷嬷却是个冷静的人,她当即反应过来,一把环住自家夫人弱柳扶风一般纤细的腰肢,双手死死缠紧腰裙上的襟带,直直的跪在她面前。

    只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她低头一瞧,发觉自己竟压在了夫人的首饰上,赶忙又向后挪了一步,只是地砖也跟着她的步伐,没有遮掩的画出一道道血痕。

    可她没感觉,只是拽着面前的人,双手哪怕捏的青筋皱起,也是死死不放。她老了,身边的人走的一波又一波,能留住的是越来越少。如今少爷这个病医死了好多医师都不见好,府上的人都乱成一锅粥,若是此时夫人再出什么差错,那她真的只能以死顶罪了。

    “夫人,少爷自有人医,您不能也跟着受罪啊。”

    “他是我的儿,痛便一起痛,死便一起死。”

    “夫人不能出事,这是老爷吩咐奴婢的。若夫人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对不住了!”

    王嬷嬷扶着墙根起身,脚步颤颤巍巍的挡在拱门前,她有些臃肿的身躯在不断颤抖,裤脚一旁全是点点血迹。她忽然抬头,那双藏在皱纹里的双眼已是蓄满泪水。

    她转头,双手死抓着拱门的门梁,满是泥垢的指甲狠狠的陷在竹缝里,生生的刻下不深不浅的印记。她的腿开始疼了,好像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不敢再运转,或许身体对于危险,开始有了最基本的反抗。

    可她不能有。

    她这命,说白了也不值钱。

    王嬷嬷扶着门沿,笨拙的弯下腰来,一边挥手招进门口正低头挡雨的侍卫。

    “你们过来,不许让夫人再往前走一步,夫人的安危就是你们的安危。司康少爷的状况,由我来看!”

    她松开了一直牵着夫人的手,那股温热瞬间荡然无存。

    “王姨....不行,不行!”

    王嬷嬷从袖口扯出丝帕,转成小卷遮住口鼻,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侍卫赶忙拦住杜思齐,用长刀划出一道分割线。只是这一分别,便是二十年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老了。

    走廊边,他倚靠在石凳上,悠哉的听雨落下屋檐的声音。青石的屋檐抵挡了大部分暴雨的袭击,砖瓦用这条命为人佯装世间美好的假象。它们伤痕累累,只为报答当初能被器用的赏识之恩。

    他衔起一片竹叶,轻松的吹起口哨。

    曲音靡靡,是欢快的妓房小调。曾经,这也是司康府一道悦耳的风景线。他无视着这早已有半柱高的尸体,甚至还笑吟吟的为那朵腐烂的花做了一首不着调的打油诗。整座府宅,如今只能听见他一人的笑声,细细的混合着鲜血,推着人心不断堕落。

    “我说大名鼎鼎的樊郎,真的不去露一手吗?不然人断气了,那你可就白这么努力了.....”

    “当然要露,您都给我机会了,我怎么能错过呢?”

    樊弃与他对立而坐,正往自己身上的各个穴道扎针。细若银丝的铁针和着屋外的雨一样不断坠落在他身上的各个角落,偶尔也有跑错位置的,一下就呛得他七窍流血。

    可是樊弃还是背着光,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不断落针。

    他的面前摆满了从草地上偷来的药渣,烧糊的药草和泥土混合,散发着奇怪的甜腥味,像一种不知名的毒药,悬着他救人与杀人的一念之间。

    药草与泥土紧紧相拥,它们彼此都无法再挽回过去所拥有的东西,只剩这具残损的身体,再一次回归本心。

    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不断回到原点。

    樊弃丝毫不嫌脏的尝着药渣,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一丝表情。他木纳的,又聚精会神的,一点一点干嚼着手中糊状的不明物体,嘴中已是没了味,但是他的心,却比谁都迫切。

    “樊郎啊,这里面可是掺着人血的,你不怕怕吗?”

    “啧啧啧,樊郎,还真是,不、服、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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