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出事,惊马之故,而战场之上生死之间,后世提笔,只会说李广延误军机,种种猜度间,此番英伟将军,可还有重见天日之际?
“沙场之上,将军莫责。”他负手而立,目光灼灼。
他深知,此番劝解,已然无效。
李将军之死,给了后世人的好奇心多了些伏笔而已,叛国也好,无用也罢,寒的只有他们这些当世之人的心罢了。
营帐之中烛火明灭,那小飞虫明知是死,却仍旧做扑火之态。世间事,又如何不是如此。
曹襄心中思量不断,直到屋内房门轻敞,微风吹乱鬓角须发,才微微回神。
刘青婉视线稍定在他手中木盒,不做多言。
只是一眼,曹襄便知,心中人,如明月清风,镜中青天。
玄日未明,恶鬼自然盘旋。
“未到时候,不便所动。”刘青婉言罢不语,拉他坐于软榻之上。
银烛悠悠,便是一腔心意尽付流水,空做意。
刘青婉眸光流转,看向了他的脊背,敛起女儿心思,正声拂骂,“伤势未愈,尽做胡来。”
她玉手探进袖中,拿出一乌青玉瓶,正是最上等伤药。出嫁之时,淳芷赠予她时曾言此药可生白骨,除腐肌,千金难寻。
曹襄只感到背脊未凉,疼痛稍减,心中暖意悠然,片刻便敛。
此番温情,如春风暖意,脉脉私语,可又是否如自己所想那般?
她对自己为何?对霍去病又为何?
郎情妾意深,只恐错付。
“只怕东风是为我而来。倒是让婉儿替我受累受惊。”
曹襄待刘青婉伤药敷完,随即起身而立,束衣远离刘青婉,因着匆忙的疏离,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鲜血再度染红素衣。
“这般介意,那道醋鱼?”刘青婉语带着冷意,眼眸盯着那绽开的红色血花,心中所怨,无非是这个呆子至今还不懂女儿心思。
她本无意依赖于他,奈何他此次接近,剥去自己心房,而当自己有意靠近,却是这般生疏醋意。
曹襄默语,红捎入耳,不知作何解答?也未曾想过,君子男儿,圣贤之道纵使烂熟于心,对于刘青婉却依旧如同孩童无知,只知占有,不论过去。
“霍去病亦为我宗亲故,幼时相识,他的饮食习惯便进了耳中。我今夜做此举,却亦为谢他北漠沙场护你之恩。”刘青婉眼眸温淳,纤手挽起曹襄衣角,轻轻晃动。
刘青婉柔声说,曹襄便字字听。
她言,他便信。
曹襄原本笔直僵硬的脊背,微微有了三分弯曲,随未言明,可刘青婉知,此心结已解。
“药已上好,切莫动之。”刘青婉柔声言之。
曹襄静默不语,三两心思,隐没沉沉暗夜明明月光中。
“马儿何故会突然受惊?那马夫也消失得太过诡异。”刘青婉待曹襄整顿完别扭心思,方轻语。
“我已经让人去查看了那匹马,腹中藏有烈药。平时瞧不出什么名堂,然剧烈奔驰后,那烈药会在马腹中生效,引其暴躁之态。只是药不知何时下入马腹中,只要未曾有人用此马便不会轻易察觉。”
曹襄垂眸神色少戚,心中却已有了较量。
“好玲珑的心思,只在马儿剧烈奔驰后才可生药效。若是在长安城寻常闲逛自是不会引,只有从军营外归长安时。这是算准了你。”刘青婉声中带凉,只觉自己身处棋局,重重围困。
“婉儿可还记得闹市之中,遇到了谁?”
那时,闹市惶惶,人声鼎沸,长安之盛,汉室之隆。
外人入了这长安城,远观雍门,谁不叹句汉室威。
霍去病携淳芷,曹襄携刘青婉四人从南门入,威威烈马众人侧目。只那人群之种,却还有张熟悉面容。
“陈霖?”刘青婉心中早有忖度,无非是事件未曾清明,她不愿宣之于口,平惹是非。
曹襄瞧着眼前人,玉质玲珑,风流尔雅,才情胜绝,可自始至终,他爱的无非是一笑靥如花的女子。
他心中暗许,待此事风波即平,浮华三生,他要长舒眉间结。
“他为何会如此巧合出现于闹市之中,却恰好在我四人纵马经过之处。世间事总有巧合,如此想来却也太过刻意。”
曹襄盯着那银烛之火,复语,“银烛之火,终究不同日月之光,可并肩称王,若心中连此等计量都未曾明算,空度虚日尔。”
曹襄心知此事背后必另有隐情,绝非眼前所见这般简单,可如今还不到最佳时候。却不能告知刘清婉账册的存在。
其中错根据节,盘虬卧龙。若不能一击而中,则腹背受敌,满盘输。
“我信你。”两人执手相看,银烛之火亦滚烫。
若问世间情之一字,便折损烬几多玲珑九曲心肠。又勘破三春几多景,空留一梦归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