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穿白罗小翻领胡服的青年,漫步在秃坟野岭,状态怡然,丝毫不见慌张。
各式各样的墓碑牌位从他身边掠过,他不时看上一眼,嘴角露出讪笑。
抬头远望,北角方向,一片宅院里,居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那里,正是李治的顾命大臣,侍中桓彦范的家宅。
刚直不阿,只凭着一腔义气行走朝廷,这就是桓彦范为官多年的行事风格。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青年追寻着飘动的炊烟,暗自想到,敢在乱坟岗附近盖宅子,确实是他的作风。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踏过芦苇荡,他心情越发的舒畅,脚底一滑,竟然跳进了泥坑里。
污泥溅起,沾染了他的雪白袍服,他却不在意,继续沿着泥坑向前走。
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坟包,他在墓碑牌位之间挨个查找,很快就寻到了目标。
没有巨大宏伟的石碑,也没有亲朋好友的悼文,只有一块纤薄的木板,上面用隶书写着三个字:王三郎。
“三郎啊,我对不住你!”
他遗憾的喟叹,席地而坐,静静的凝视着牌位。
“你放心,在完成大业之前,我绝对不会死的。”
“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应,我才能够走到今天,否则,我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个世上还有义薄云天的豪侠,也是你教会我,君子行于世,要坦坦荡荡,不惧怕任何危险。”
“三郎,想当年,我跟过那么多的师傅,他们竟然都不及你的一半。你我真是相见恨晚,可惜,你走的这样早,我们的缘分这样浅。”
劲风吹过,卷起荒草漫漫,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一个人,一壶酒,凭吊故人,足矣!
辅兴坊,缉妖司衙门。
夜深人静,负责日常守护工作的金吾卫,在宅院的范围内,低调巡逻。员外郎刘冕这几天不必当值,已经返回他位于胜业坊的宅邸。
明珪独自留在衙门里,悠闲自在。
与刘冕不同,他在京城并没有自己的宅院,缉妖司就是他的家。他很清楚,他与缉妖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武后的宠信,是他留在朝廷里的唯一倚仗,为了讨她的欢心,他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明珪小时候基本上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父亲明崇俨,年纪轻轻就得到李治武媚的喜爱,风头一时无两。
明珪跟在父亲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一般,父亲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聪明伶俐的他很快就看出,父亲和那些朝廷上行走的大臣不同,他并不需要提出经世济民的奏疏,也不需要时时规劝陛下,皇后的行为。
他只要把帝后夫妻伺候好,让他们高兴就可以得到数不尽的财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恨的是,好梦终须醒,就在几年前,父亲竟然死于谋杀,不明不白的就丢了性命。
更令明珪气愤的是,一向对父亲宠爱有加的陛下,皇后,居然对他的死不闻不问,好像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
很快,他们就寻到了新的供他们取乐的人,明崇俨这个名字在后宫之中再也无人提起。
直到明珪重修家学,再次获得武后青睐,他们明家才算是又站住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