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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咏之没有死,所以她不能穿孝服丧,不能哀悼自己的夫君;
但是徐咏之有没有下落,所以段美美每天似乎也不应该有笑容。
“你个狠心的,你倒是给我来一个信儿啊!”大军走到晚上扎下营寨,她就会在夜色中天人交战,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用今天的话说,她陷入了一种抑郁的状态,睡不好,也睡得浅,军中敲击的吊斗就会让她一次次惊醒,这个春天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在江水边行进的时候,寒意特别明显。
她行军的时候,穿上了徐咏之的红色铠甲,和那个“宋”字头盔,徐咏之的军队都是鲜艳的茜甲朱枪,这使得老百姓远远地就能看见他们。
“你们是山字堂的军队吗?”一个高个老头笑着问。
“是弓箭社吗?”一个矮个老头一脸神秘地问。
领会精神吧,老百姓问的,其实就是这是不是徐家的公子的队伍,大家都记得几年前的那场肺疫,徐知训是怎么发药、发方,拯救当地百姓的,说一句“国士无双”,也不为过。
“我们是大宋官军,”费大头对两个老头解释道,“不过说山字堂、徐家也都没有错。”
“我就说嘛,只有徐家的队伍才有这么漂亮的服装。”高老头对矮老头说。
这话没说错,当年弓箭社的训练服就特别抢眼,深青挂白条,是田小芊设计的。
费大头笑了笑:“山字堂和弓箭社的兄弟们都在这支队伍里,是咱们自己的队伍啦。”
高老头听见他一嘴潭州口音,觉得亲切。
“自己队伍就好,你看,同样是宋军,之前那两支就糟糕多了。”
矮老头拉拉他,不让他多说。
“大爷,难道还有两支宋军?”
“清晨,在襄州有两支宋军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费大头吃了一惊。
“说是两个将军在争夺指挥权,真是吓人啊”高老头说。
费大头赶紧作了一个揖,飞马赶到中军,跟段美美和李守节汇报。
“老乡说襄州有两支宋军开战了!”
这句话把段美美和李守节都吓了一跳。
“难道是”
“我带几个人先走。”段美美赶紧做了安排。
“末将陪您去!”费大头说。
她点了一百个枪兵跟着她先走,这些兵士都有马,是徐咏之在步军衙门时候的那帮老兄弟,最是精锐。
“夫人不要勉强。”李守节赶紧嘱托一句。
段美美带着一百个人冲进一触即发的战场的时候,两边已经在敲起战鼓了。
西边大概有五百多人,看旗号是慕容家的士兵。
东边大概有七八百人,看旗号,是李处耘的手下。
两边都以步兵为主,慕容家有几十个骑兵,但李处耘的手下有拿弩的,真要是打起来,鹿死谁手都未可知。
没有将军。
没有将军?
一场士兵之间的械斗?
两边的宋军都是黑甲,但慕容家的骑兵都在自己臂膀上扎了白色的布条做识别。
“住手!”
段美美摘掉头盔,踢着徐咏之的小白马冲到了两军之间。
“你算什么东西!”李处耘那边,有个糙汉子看见一个女子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费大头抬手就是一颗鹅卵石头,扔在那汉子的头盔上,当时就是一个眼冒金花。
这是水军的能耐,他平时徒手飞石,如果敌人远,就用投石索。
那汉子一下子就服气了,再看看费大头的服色,分明是个副指挥使级别,知道遇见了长官。
“这是节度使夫人!不得无礼。”费大头吼道。
这两队士兵虽然磨刀霍霍,但却没有失去控制,纷纷下马、扔下弩,向段美美施礼。
“朝廷给你们发饷,用这么好的盔甲和神臂弓,难道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吗?”段美美一脸的难过。
“夫人,俺们不怕你你笑话,俺们李将军和您家徐大人是朋友,他们慕容将军和您家徐大人是师生,这个案,您断不了,俺们要进京告御状!”
段美美皱了皱眉头。
“告什么?都给我进襄州城,把武器拿起来,擅用者斩!”
“慕容军在路左,李军在右边,林泉军在中间——所有人都给我好好行军,进了城我去找主帅!”段美美说。
“夫人,咱们话千万别说满,我看城里也不太平,这两支队伍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是一滩大浑水。”费大头低声说。
“蹚浑水,倒是山字堂的风格。”段美美说。
“嘿嘿。”费大头不多说话了,只是安排本部士兵认真隔开两军,这支奇怪的队伍,直奔襄州,一场大祸,正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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