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单骑回家,和家人告别,家人会把他的尸体送出来。”徐咏之说。
军马让出一条道路,李重进单人独马从土坡上走下。
太阳已经偏西了,从西边的运河上照过来,波光粼粼。
“没想到要死的这一天,却能看得见最好的太阳。”
李重进的残兵保持着良好的阵型,从土坡上走下,把武器放下,整队,带头的军校对徐咏之行了个礼,他们的战争结束了。
“太实叔,带他们去治疗和休息。”徐咏之说。
这时忽然城头上的宋军一阵喧闹。
城里冒出的黑烟,正是李重进家的方向。
李重进把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都关在正房里,把屋子点上了火。
“大人,这个人怎么办?”
几个家兵押来被囚禁在后院里的六宅使陈思诲。
“使相,我是送丹书铁券来的!官家是有诚意的呀!”陈思诲哆嗦着,还在劝说。
“看见那火了么,那里面是我的全家。”李重进看看陈思诲。
“放了他吧,”李重进看看陈思诲,“我自己惹出了这些事来,多杀一个这样的人,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思诲匍匐在地,李重进确实是一个高贵的武人。
李重进一一拍了拍几个家兵的肩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中。
外面的几个家兵哭倒在地。
一会儿,他们站了起来。
他们可不是高贵的武人。
他们拿起剑来,割断了陈思诲的喉咙。
陈思诲一时没有断气,他看见这几个人一一伏剑而死。
就跟汉初田横的那批门客一样。
“被李重进耍了。”赵匡胤捏着拳头说。
赵匡胤率军来到城中的使相府,这里已经被烧得基本都是瓦砾了,幸好李处耘带领自己的队伍打断了火头,没有继续烧到别的地方。
“李重进一家都死了,”李处耘禀报说,“我们的使节也被他的兵杀害了。”
“是臣大意了!”徐咏之也是一脸沉痛。
“没能俘虏李重进的家人倒也罢了,六宅使陈思诲的死啊,徐矜你有责任。”赵普说。
晋王在,赵普和徐矜会联手,晋王不在,赵普对徐咏之,那可是该踩就踩。
石守信的儿子和徐咏之关系好,他出来抱了一句不平:“官家,徐矜的功劳很大,夺城门这事儿,是他媳妇的功劳,这得算一个先登吧。”
先登就是第一个登上城头,这是古代的大功。
“石大人说的有道理,徐矜的功劳,要赏,但是李重进的恶行,要罚。”赵普说。
赵匡胤说:“怎么罚?”
“逮捕李重进的三族,杀死其中的十六岁以上的男性,女性和孩子发配边州,。”赵普说。
“准。”赵匡胤说。
自古以来谋反大罪都是灭九族,赵普的方案已经是宽容的了。
“此外,赦免那六百人的条件是李重进投降,现在李重进不光杀了自己全家,还杀了六宅使,那就应该处死那六百个兵。”赵普冷冷地说。
赵普的眼睛带一点黄色,他杀人不需要很多情绪,在他的脑海里,他人都是数字。
“不行!”徐咏之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已经投降了,现在他们是我的部下,是宋军!”
“他们是叛军,手上有你账下的兄弟们的血,”赵普说,“他们的主将害死了他们,不是你。”
“谏议大夫,现在他们的主将就是我,不是别人!”徐咏之大声对着赵普吼道。
“请官家动用军法!”赵普说。
“李处耘。”赵匡胤唤道。
“臣在。”
“你长年做军正,你告诉我,这种情况,这些人要不要杀?”赵匡胤问。
军正就是军法官,李处耘是个读过书的将军,所以对这块把握得最好。
“回官家,军法当杀。”李处耘说。
“你!”徐咏之指着李处耘,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后梁开始,禁军就有一条古老的习俗。”李处耘慢悠悠地说。
“什么呢?”赵匡胤看看李处耘。
“入伙不杀。”李处耘说。
“哈,我都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赵匡胤说。
“就是抓了俘虏,不给粮食吃,一旦给了粮食吃,那就是自己人了,有了他的饭,他就成了官家的兵。”李处耘说。
“那些兵呢?”赵匡胤说。
“我派回营地去了。”徐咏之说。
“好,那则平你跟着徐矜去营地,如果那些人已经吃上饭了,那就全都赦免了,如果要是还没吃,就带出来杀掉。”赵匡胤说。
赵大哥太明白了。
赵大哥话音一落,段美美骑着徐咏之的小白马就奔军营去了。
“喂!”赵普勃然大怒,“徐矜,你干什么!”
“我媳妇回营地先去做饭啊”
一群人忍不住暗暗发笑。
“官家,这是作弊!”赵普扯着徐咏之嚷道。
“谏议大夫啊,我是觉得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这是一场内战,大家曾经都是战友,上了不同的船了,应该允许别人悔过。”徐咏之说。
“你!”赵普气得直哆嗦。
“官家,我请求赎这五百多人的性命,他们久在淮南,未来一定能派上大用场的。”徐咏之恳求道。
“用什么赎?”赵匡胤问。
“用我带回来一支水军和夺取城门的军功,可以吗?”徐咏之说。
“准了!”
“多谢官家!”
“李处耘,攻入城门、发现李重进尸体有功,署扬州知府,朕命你恢复扬州的秩序。”
“臣领旨谢恩。”
“徐矜,你谈判遭李重进欺骗,先登、夺船二功取消,功过相抵,仍然统率本部水陆军马,李重进部降卒,归你收编。”
“臣领旨谢恩。”
徐咏之抬起头来,看了看赵普。
赚了!
虽然没有封官,但是这些兵的命都保住了。
更为重要的是,官家的旨意里,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玄机。